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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梦中似乎看到了适之先生,醒来后明白了很多事情,从此再也不写剧本,就此退出影视圈。
而那些后话暂时压下不表,那个时候,陶清风正坐在病床边,认真查看严澹的药物单据。夕阳光线从窗户照进来,给他睫毛渡上了好看的轮廓。
这是一间高档的单人病房。在医院住院部的最顶层,平时十分安静。严澹穿着白色病号服,他依然没有苏醒,沉沉昏睡着,手上吊着输液的细软管。
这是严澹抢救后的第三天,七十二小时,陶清风一直在病房里陪护他。晚上就睡在折叠小床上。白天黑夜都不离开。每天张罗着检查、换药、替他清理等事宜。
虽然医生已经出具了诊断结果,严澹脱离了危险期,随时可能醒来。但是陶清风心中依然无法安稳,他睡到半夜还会一个激灵,被梦里严澹满身鲜血情景刺激醒来。那种时候,陶清风都会睡不着坐起身,坐到严澹床边,听着他规律的呼吸、沉稳的心跳,才能恢复平静。
当然,陶清风也看过同样入院的夏星痕,他擦破了一些外伤,不用住院,神智也清醒过来。被强行看了一波精神科的医生和心理医生,也在医院里住了两天的院,输了一些镇静剂。
夏星痕醒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内疚惭愧痛苦,他想来探望一下严澹。但是陶清风尊重严家兄长的情感,严放提出暂时不准夏星痕靠近那个病房,一切等他回来定夺。陶清风就委婉地把夏星痕劝了回去,让他自己先好好休息一下。
“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夏星痕说道,“赔钱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这阶段的医药费和损失费,都是我该出的。”夏星痕把一张卡递给陶清风,“我也记不清这里面几百万了,密码我发给你了,先用着。”
陶清风虽然知道严澹不缺那个钱,但是作为对方赔罪心意,还是答应收下。
“有错改之则已。”陶清风忽然意识到什么,惊讶问:“你现在……没在角色里了?”
“我现在哪个角色都不是了。”夏星痕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可思议地觉得很陌生……但是仿佛这种正常的感觉才是他一直在找的。连他自己都很惊讶,他这是‘出来了’么?“我这几天都在想着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让自己镇静下来。看来真的有用。”
陶清风提议:“那你可以考虑去南太平洋小岛上,多镇静几年。”
夏星痕:???
陶清风回到严澹病房里,想到自己曾经双手动弹不得时,蒙受过严澹的照顾。他们的缘分加深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
严澹现在没醒过来,自然无法进食,每天输液中有营养液,维持他基本生活机能。陶清风则是在医院里的餐厅打餐回来吃。他白天黑夜都守着严澹,很多时候就静静发呆般盯着他,当陶清风的万事操心事务经纪人苏寻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静谧的画面:陶清风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严澹沉睡的模样。
苏寻听到严澹为了救陶清风被夏星痕打伤了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完犊子了,小陶哥这部戏是拍不完了,要违约了。本来都怀中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情,沉重地和丽莎探讨着如何公关把损失降到最小。然而没过两天:导演被撤了,投资人跑路了,男主演也疑似被关医院了。剧本还被吐槽了。这部剧组整个都垮了,哪里还有什么违约事端。
网络上的“陶瓷”们,和广大翘首以盼电视剧良心剧作的观众们,心情那叫一个凄婉哀哉。夏星痕打男配事件出了名,当初很多陶瓷也担心过她们的清风哥哥会不会被打云云。现在真的冒出了打人事件,虽然打的是没详细报道身份的素人。但不知为什么,导演和投资都因此被震荡没了。这在娱乐圈掀起了种种猜测的轩然大波。
其中比较主流的可惜声音是:这部剧看卡司是良心剧作,不知道为什么被折腾没了。真是华国影视万古长夜天的证明了。网络上那一个个痛心疾首、哀叹早夭的事业粉和精神股东们,并不知道他们从没有看好的“三流剧”《乾侠东君魔女》即将播出,会给这之前的猜测,形成多么大的对比和讽刺:这个行业,名气很重要,但绝不是最本质和最重要的东西。
苏寻今天来,传达丽莎那边的安排:不知内情的星辉高层,也觉得这部大剧被折腾没了很可惜,因此给陶清风补了个资源。虽然配置听上去没有那么牛逼哄哄,但胜在现实主义题材在过审播出上没有问题,也是国家这两年大力提倡的“社会题材、农村题材”。叫做《远山深土》,主线是一个乡村脱贫致富的变迁。
苏寻小心翼翼对陶清风道:“小陶哥,你不要嫌土气……丽莎姐说,剧本她看了看,不是那种纯粹的乡村爱情故事,挺励志的。虽然剧组穷了点,编剧和导演也不是什么大腕,但是番位提前了,小陶哥,他们找你当男主角。你不要觉得不好。”
“挺好。”陶清风出生于贫野山村,有天然的亲切感,道:“接吧。不过我要等严老师完全好了之后,再回去工作。你给丽莎姐解释清楚原因。”
苏寻吓了一大跳:“解释什么清楚?你和严老师以前的恋爱关系?现在的破镜重圆吗?想安生就不能让丽莎知道,她会先手撕了我的的……”
陶清风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你到底想了些什么东西?你可以对她解释,严老师对我是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苏寻这才“哦”地反应过来,临走前又意犹未尽、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跟严老师真的不是破镜重圆吗?”
陶清风小声道:“我跟他哪里有嫌隙?”
苏寻又被当头棒喝般心塞打击到了,能怎么办,当然是把狗粮加入豪华套餐,含泪打掉往肚里咽。
陶清风在窗台上摆放了一丛桂花,安抚自己的心态。他发现这里的有些桂树会结出一串黑豆似的果子串。他十分惊讶,去查阅过资料,这才知道桂花分为不同品种,有些品种是不结果的,有些品种却是果实累累。
陶清风一直沉甸压在心底的某种不安,终于烟消云散了。正这时他看到严澹的手动了一下。陶清风想也没想,赶紧去握住了严澹的手,然后他就看见严澹那好看的鸦羽般的睫毛张开,睁开水润的双眼,醒了过来。
“你醒了!”陶清风很激动道,“我去叫医生……”
陶清风并没有注意到严澹的眼神比以往更深,大梦初醒,大病初愈,本该是脑子混乱的时刻,却奇迹般,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如石碑上的刻纹。
严澹在医生再一次的全面检查中,依然一言不发,终于做完了各项指标的核对,证实都恢复了正常水准后,医生叮嘱了今天开始可以吃流食,要继续住院调养。
雪白的病床前,只剩陶清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严澹。
严澹却一直未发一言,只是带着一抹柔和、朦胧的微笑,望着陶清风的方向。陶清风以为严澹是刚醒来,刚才又被仪器折腾了检查一遍,没有精力说话。于是陶清风又事无巨细地,把通知了严澹亲属等事宜,以及这件事牵连的后续诸事告知,让严澹放心。
“……总之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养。你学校那边,也托人给你请假了。病去如抽丝,医生也说,你起码要卧床休养一个月,你饿吗?要不要喝点粥?”
严澹摇了摇头,依然好整以暇地望着陶清风,就像要把他深深刻入脑海中。
陶清风见状又忍不住道:“下次你千万别这样替我遮挡了,我是宁可死了,也不愿看你出事的。”
严澹眼神湿润,终于溢出轻微的一声叹息:“……那你懂了,我听说你死去时的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