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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说什么,但他若是晚了了,管事的就会问他去了哪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快,他先做完这件事,就有时间看这富丽堂皇的内院。
花开得姹紫嫣红,亭台是他从未见过的精巧漂亮,院子大得他都能迷路——
我想要这样的院子。
方金河当时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这想法这样异想天开,但是不突兀,他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的人生大多数是为了“活着”,他现在已经能活着了,渐渐的就会出现想要的。
他把这个想法搁置在角落里,并不刻意去想也不忘却,但是他已经开始盘算这着得用什么法子得到一间这种院子,当然这盘算的计划需要很多很多年很久很久的时间,他的阅历此时也有限。
他在内院里胡乱着逛,他看起来像个忙碌的下人,但也只是看起来,没人能管住他的眼睛。
他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间八角亭,八角亭里有个小石桌也有几个固定的石凳,上头摆上了精致的点心。
方金河咽了咽口水,那点心实在太漂亮了,香甜的气味让他的肚子瞬间就咕咕叫了起来,他的手蠢蠢欲动,他想要捏一块吃进嘴里。
但他的手还没开始动,前方就传来了声响,他立刻往旁边一翻,躲在了八角亭的边缘。
他往外看了看,下头是长了荷叶的池塘,他也不会游泳,掉下去可能就会死。
八角亭里的动静其实很小,不一会儿走来了个小孩,身上的衣裳富贵漂亮,就她一个人。
然后她走近了点,接着她坐在凳子上,方金河把眼睛慢慢挪过去,终于看见了那小孩的样貌。
白嫩可爱,漂亮精致,像老乞丐们口中的金玉仙童,小脸蛋软软的,瞧着比点心还可口。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就看呆了,还想凑近摸摸。
他的手又往前攀了攀,想在多看看她的样貌,那小孩突然抬起了眼,就这么看见了他。
他这一瞬间不慌不忙,甚至还想光明正大的去和她说话,反正这边没人,这小孩差不多七八岁,还比他矮。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小孩会哭。
两人几乎只对视了一秒,那小孩就哭了起来,而且那声音又脆又响,像是练了无数遍,抑扬顿挫还很好听,但威力巨大,简直能把方圆十里的丫鬟婆子都招来!
方金河赶紧过去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哭,但他还没走到桌子旁边,就来了一大群丫鬟婆子,一个个要了命似的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哎呀我的小姐!”“哎呀祖宗别哭了!”“我的小心肝!”“今儿个是谁伺候的!怎么把小姐落下了!我的乖乖!”
这个时候方金河有两个选择,一是跑路,二是留着这里等着人来抓获。
但是他选择了第二个。
他就像天生能如此冷静,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也能吃苦,总是会选择损失最小的一面。
前路后路丫鬟婆子都堵上了,要跑路只得跳下池塘,他不会水,不到半炷香他就得淹死,倘若侥幸没淹死,也会被打得半死——逃跑被抓总会比乖巧认错让人火大。
若是寻常的孩子,也许会慌不择路就跳了下去,但是方金河一瞬间想到了更多,他甚至连认错的说辞都想好了。
没有任何侥幸,他被扣住了,接着他看见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跑了过来,那漂亮的小孩儿娇娇气气的哭着被男孩抱了起来哄着。
那男孩冷冷的盯着他,没问什么缘由就让人开始打。
“今日父亲母亲都外出听戏了,你们就这么怠慢玉儿了?连个人也不跟着,这是什么人?今日谁当班的?”那男孩一边抚着小孩的背哄人,一边训人,“一块打了!”
小孩儿哭得更凶了,还一边哭一边打嗝。
方金河感觉到拳脚锤在他身上,很疼,但是并不是不能忍,他皮糙肉厚从小就这么被打过来的,他知道怎么护着身体才最不疼、最不伤,他仰头看着那漂亮的小孩儿一抽一抽的在男孩的怀里打嗝,头发顺滑而柔软,鬓角出了细汗,还沁出了甜甜的奶香味。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小孩见到他就哭了?
一顿拳脚之后,终于有人问他什么缘由,他只说是送菜的,第一次来内院不小心迷了路。
他瞧着老实极了,而且他的确是来送菜的,管事的也能证明,他的话语里挑不出半点毛病,除了打一顿,只能给他安上个冲撞的罪名。
他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然后他打了盆水在日头下洗脸,那水一淌一淌的,映出他歪歪扭扭的影子,而后水渐渐平息,他看清楚了自己的面容。
蓬头垢面,脏兮兮地像个小怪物,一双眼睛直白又凌利。
和那个漂亮的小孩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宛如梦魇里偷窥吃人的凶怪,那样娇养的孩子也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他盯住自己的倒影看了许久,他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我想要她。
这个想法比要院子更加没由来,他也不能明确定义“要”的意义,大概只是“我想和她说话”“我想和她玩”,或者是看到漂亮的东西或者是人,本能的想要占有。
无厘头且孩子气。
但是他却想了许久,与“院子”一并列入计划。
他渐渐的开始寻找能经常去内院的差事,他很聪明,也灵活,总有办法见到那个孩子,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关玉儿。
他不识字,不知道这名字的意义也不知道笔划,就念了几遍记住了,然后在角落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