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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不吉利,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想留下,就按我说的做,不想留,我也不强求。”
她对周香玉说了一句,再将视线移到无心那边,“心儿,我这么做,是有我的道理的,你不必担心什么,左右,只是一个衣冠冢而已,对我没什么伤害。”
“嗯。”无心这才收起一个担心,对着云沫微微点头。
“我做。”周香玉毫不犹豫的点头。
云沫看见她点头,才接着说第二个条件,“我的第二个条件,衣冠冢立好后,你跪在衣冠冢前,如果能撑过一天一夜,咱们再谈第三个条件。”
在冰天雪地里跪上一天一夜,极有可能冻死,按着周香玉以前的性子,是不可能答应的,应该说,换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答应。
“夫人,我照你的话做。”令云沫都感到意外的是,周香玉竟然答应了。
云沫挑了她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转眸,直接吩咐无心,“心儿,带她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送她件蓑衣,然后陪她去茅屋那边,监督她立衣冠冢。”
“是。”无心应了一声,利落的将周香玉叫了出去。
一刻钟后,豆腐坊那边的雪地里多了两个人,无心撑着油纸伞站在一旁,周香玉跪在雪地里,不断的用双手去刨地上的雪。
只见她双手冻得通红,甚至有冰渣刺进了她的皮肤里,刨几下,见她将手送到嘴边,吹几口热气取暖。
无心冷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瞧她如此惨样,毫不动容。
这都是周香玉自己选择的,怪不得别人。
“大冷的天,这婆娘刨雪做什么?”
“被自家亲妹妹抢了男人,儿女不帮,这滋味,肯定不好受。”
“估计是气傻了。”
不过片刻功夫,豆腐坊外围了好些村民,瞧周香玉一下接一下的刨着地上的雪,村民们看着都觉得冷,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各种说辞都有。
窃窃的议论声传进豆腐坊,周香玉听到,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继续认真的刨着地上的雪,跟以前判若两人。
“这婆娘咋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能不变吗,遇到这么大的打击,只要是人,都得变。”
“真可怜啊,都这把年纪了,才被丈夫休弃。”
村民里,有些人开始同情周香玉。
云春生家的小院里,周香菊,苏采莲站在矮墙前,隔着不远的距离,盯着周香玉跪在雪地里,双手冻得跟冰棍似的,两人对眼一笑,幸灾乐祸,尤其是周香菊,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她已经卷了铺盖卷,从老马家搬了过来,占了自家亲姐姐的那半张床。
多年的结发妻子在外面受冻,云春生却窝在屋里的暖炕上喝茶,对外面发生的事,不闻不问,云初十,云珍珠倒是隔墙看了周香玉几眼,兄妹俩看着难受,却终究为了那点微薄的利益,选择闭上嘴巴,躲进了屋里。
三个时辰后,无心回云宅禀告云沫,“夫人,周香玉已经立好了衣冠冢。”
“她怎么样了?”云沫听了无心的禀报,还真对周香玉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女人,还当真用手刨了座衣冠冢出来。
看来,确实被云春生,周香菊伤透了心,连性情都转变了。
“她现在在门外,一双手已经被冰雪冻伤了。”无心回答。
“让她进来吧。”云沫琢磨了一下,吩咐无心将周香玉叫进屋,“让无情给她点药,若是她还坚持,明日再让她去衣冠冢前跪着。”
“是。”无心点头离开。
周晓玉跟着无心进院子,旋即,无心去无情哪里取了点治冻疮的药丢给她,她欣喜若狂,“多谢无心姑娘。”
“你应该感谢我家夫人。”无心扫了她一眼,将她领到一间简陋的屋子里,“若不是我家夫人宅心仁厚,你能有药用。”
无情制的药,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真是便宜了这婆娘。
“以前,是我不对,对不起夫人。”周香玉满心自责。
“好了,你今晚就住这里。”无心没功夫听她忏悔,“夫人说了,你若是能坚持,休息一晚上,明日再去衣冠冢前跪着。”
说完,出门离去。
笠日一早,周香玉天蒙蒙亮爬起来,没惊动任何人,就直接出了云宅,到豆腐坊那边的衣冠冢前跪着。
无心发现她不在后,去豆腐坊那边看了一眼,回云宅告诉云沫。
“夫人,周香玉早饭没吃,已经跪在衣冠冢前了。”
“随她去。”云沫一边吃粥,一边与无心说话。
她的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都不简单,若是老天让周香玉活下来,她就当前身选择了原谅,至于她,根本没想过要周香玉的命,之所以做这一切,只是单纯为了给前身,给小豆丁讨个公道。
“娘亲,你真的要原谅那个恶女人吗?”桌对面,云小童皱了皱眉。
云沫放下勺子,朝他看去,“儿子,仇恨能够蒙蔽一个人的心智,你记着仇恨,自己也不会快乐,所以,别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娘亲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长大。”
“娘亲,我知道了。”云小童点头,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云沫瞧他嘴角露出笑意,总算放心,“娘亲并不是原谅她,惩罚一个人不一定要打她,骂她,娘亲之所以留下她,是想让她帮咱们赚钱,你想想看,咱们花她辛辛苦苦赚的钱,是不是觉得心里很爽。”
云小童按着云沫的话,在心里臆想了一下,咧嘴笑,“娘亲,是很爽。”
母子俩的对话落入无心耳中,无心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对云沫的腹黑程度表示佩服。
之前,她也一度以为夫人是同情周香玉的遭遇,没想到,夫人竟是打的这主意,以不见血的手段,狠狠的掠夺一个人,高。
转眼又是一天,云沫刚从床上爬起来,无念正在伺候她洗漱,无心就风一般刮进了屋,“夫人,是否叫周香玉起来了。”
“还活着吗?”云沫打了个哈欠。
“还活着。”无心回答,“不过,再多跪一会儿,估计真没命了。”
这是她跑这么快的原因,她不是担心周香玉被冻死,而是担心,周香玉死了,云沫又少了一个赚钱的工具,没办法,在银子的面前,小妮子素来没什么理智。
“在村里找两个人,将她抬回来吧。”云沫慢条斯理的擦了把脸,淡淡的吩咐无心,“抬回来后,找无情去给她看看。”
“是。”无心应了一声,又风一般刮出房间。
不到一刻钟时间,周香玉被田常庆,秋实抬回了云宅,若不是云沫的安排,两人还真懒得出这份力,尤其是秋实。
周香玉被抬进云宅时,整个人已经差不多成冰棍了,衣服,头发,就连眉毛都结了白霜,冻得嘴唇都发白颤抖了。
无心让两人将她送回房间,然后按云沫吩咐,找了无情去给她看看。
秋实将周香玉丢在床上,就冲去找云沫,心里急得上火。
“沫子,你咋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答应收留周香玉,你不知道这婆娘是阳雀村的搅屎棍吗?”
“秋实大哥,你先别急。”云沫知道秋实是关心自己,对他微微笑了笑,“放心吧,经过这么大的打击,她已经变了。”
秋实却不相信周香玉会转性子,对云沫道:“我只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云沫噗嗤一声笑,“秋实大哥,你觉得我像是好欺负的人吗,你就放心吧,周香玉有云春生做靠山的时候,都拿我没办法,更别说现在了。”
“这也是。”秋实稍微镇定了几分,往云沫的肚子上看了一眼,提醒道:“沫子啊,你现在怀着孩子,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知道。”云沫点头,“秋实大哥,你将心思都放在芝莲妹子身上吧,不用担心我。”
提到马芝莲,秋实憨厚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怪瞪了云沫一眼,“你这丫头,我给你说正事,你就给我胡扯。”
这边,无情取了一粒御寒的药给周香玉服下,周香玉服下药,这才觉得体内的血液又开始流动起来,在被窝里暖了暖,又烤了一下火,恢复过来后,这才去茶厅见云沫。
云沫吃过午饭,正在茶厅里等她来。
“夫人,你提的两个条件,我已经办到了。”周香玉一瘸一拐走到云沫的面前,低头站着,“你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我的第三个条件虽然没有第一个,第二个那么折磨人,但是,也不简单。”云沫扬起两道秀美,“你确定,你要听。”
“是。”周香玉肯定的点头。
“那好。”云沫淡淡道:“你通过了我的两重考验,我可以答应留下你,但是,我这个人最讨厌背叛,你将来若是背叛我,我会毫不犹豫的取你的一条手臂,这,也是我的第三个条件,你若是决定留下来,就在这份契约上按个手印。”
云沫话落,无念主动走过去,从她手里拿了契约,再走到周香玉的面前。
周香玉接过契约,看也没看,就往上面按手印,按完手印后,交还给无念。
云沫怕她不识字,特意说了一遍契约的内容给她听,“周香玉,契约上的内容,大抵是,你若背叛于我,心甘情愿砍一条手臂向我谢罪,天公地道,不得向官府告状。”
“夫人,我不会背叛你。”周香玉回答得肯定。
云沫点头,“这样,最好,其实,我拿你的手臂,也没什么作用。”
将周香玉画押后的契约收起后,云沫挑了她一眼,才接着道:“开春,天气暖和后,我计划要孵一批山鸡,对了,你会孵化鸡吧?”
“孵山鸡跟孵家鸡应该大同小异。”周香玉琢磨回答。
“这就好。”云沫满意的点头,“过年这段时间,宅子里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做,你休息两日后,暂且帮林叔帮把手做饭,另外,负责养兔子,喂马,马厩那匹枣红马已经怀孕了,要好生养着,草要喂新鲜的,马厩里的马粪,要每日清扫一下。”
“我记住了。”云沫淡淡的吩咐,周香玉仔细听着,将她的叮嘱全记在了心上。
云沫吩咐完,才提工钱的事,“你在我这里干活,工钱自然是少不了,但是,你以前的人品不好。”云沫饮了口温水润喉,看着周香玉,将话说得很直白,“所以,有一个试用期,试用期三个月,每个月的工钱五百文,在试用期内,你若做得不好,或者偷奸耍滑,通不过我的考验,就跟我滚蛋,相反,你若通过试用期,我给你涨工钱,每个月一两银子,以后若是做得好,帮我赚得多,福利另算,总之,一句话,在我这里,多劳多得,忠心耿耿,不会吃亏。”
“我记住了。”听云沫说了这么多,周香玉眼中神采恢复。
“夫人不计前嫌,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报答夫人。”她说话时,眼睛看着云沫,眸子里没了以前的毒辣,流转着感激之色。
云沫瞧她,确实是比以前顺眼多了。
“你先下去吧。”云沫觉得有些乏,朝她挥了挥手。
周香玉看出她眉宇间的乏色,想了想,提醒道:“夫人,你怀着孩子,很容易疲乏,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用热水泡个脚,这样,晚上睡得舒服,第二天,便不会这么累,到了孕晚期,双脚还会浮肿,你坚持泡脚,还能缓解浮肿呢。”
这点,云沫确实没想到过,无情医术虽精湛,但是,终究是一个大男人,对妇科最是不了解,每日除了帮她看胎像外,调理身子外,像这些小事,也没太关注。
“嗯。”听外周香玉的建议,她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周香玉看见她点头,高兴地咧开嘴巴,一抹笑容浮在脸上,这是她被云春生休出家后,第一次笑。
料理完周香玉的事,云沫泡了个热水脚,窝回暖炕睡了一会儿。
“夫人,昌平侯府传信来了。”她刚睡得迷迷糊糊的,无心就拿了一封信敲门进屋。
“云瀚城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云沫心情很不爽的从炕上爬起来,对云瀚城这个便宜爹,也是直呼其名。
无心知道,自从云沫怀孕后,睡眠就不是很好,但是,昌平侯府的信,她又不敢耽搁。
云沫扣好衣服,稳定了一下情绪,对无心招手,“心儿,将信拿过来吧。”
“是。”无心将信上的火漆拔掉,拆开信,将里面的信笺递到云沫手中。
云沫打开信,仔细地看,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深。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无心盯着她皱眉的动作,关心地问。
“逸凡病了,病得很严重。”云沫一边回答,一边将信递给无心看,“心儿,你赶紧去通知念儿跟无情,让他们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启程去汴都。”
云逸凡是前身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占用了前身的身子,就不能放任着此事不管。
前身残留的记忆,有很多都是关于云逸凡这个弟弟的,想来,这姐弟俩定然情深。
“姐姐,娘亲走了,凡儿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姐姐,凡儿舍不得你离开。”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凡儿。”
云沫翻了一下前身的记忆,当初,云逸凡与前身的对话一遍一遍的刷过脑子,她听着心酸,眨了眨眼,眼眶已经湿润。
受前身的影响,她知道,她对这个弟弟是怜爱的。
“凡儿,你怎么会生病?”云沫垂下长卷的睫毛,坐在炕上自言自语,心里闪过一丝怀疑。
当年,前身被流放的时候,云逸凡五岁,从前身留下的记忆中,她看到,那孩子面色红润,不像有病,难道是……
想到这里,云沫扬起眸子,一抹冷光在她眸中乍闪而过。
云瀚城,柳氏,云清荷,云天娇,你们最好别伤害凡儿,否则,我定竭尽所能,让你们自食恶果。
云沫握了握拳,在心里发誓。
“夫人,马上除夕了,王应该会回阳雀村,咱们现在进京,您不怕与王错过吗?”无心道。
云沫想了想,回答:“这样,你马上飞鸽传书到京城,通知燕璃,让他在京城等着我。”
希望不要错过。
“是。”无心这才离开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