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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梁八郎抱紧了钱袋,焐了一会儿,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又松开了:“说要给你带灯的,没带回来。”
“行啦,知道你疼我。”梁玉没有说“你们好我也就好了”,因为她知道,这亲爹哥哥在乡间生活是很好的靠山,搁京城做官的人里,那就是个靠不住。他们甚至很难自保,只能在夹缝中辗转。
但是多学点东西,总能顶点事。
梁八郎讪讪地:“哎,爹没再打你吧?”
“打我不会跑啊?”
“你说认打认罚的……”他娘的,老子咋这么实诚呢?
梁玉笑得前仰后合,担心之心散了大半:“你歇着吧,明天来上学啊。”
梁八郎死狗一样趴在被窝里,不起来了。
第二天开课,梁满仓一声令下,还是人人都来了,梁八郎挨了扁担,足养了四天,也被轰了来听课。
梁玉踏进正厅,就敏锐地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爹和几个哥哥还好,侄子侄女就……
【他娘的!老子叫老子的老子拎着耳朵一回,你们就当老子是病猫了是吧?!】
梁玉想的一点也没错,从小到大,她就没挨过爹娘一个指头,这回当众被揪了耳朵,无异于皇帝当众抽了凌贤妃一个大嘴巴。还关了三天!这是抽完大嘴巴又踹了一脚!眼界浅点的就会觉得这下她可失宠了,又或者,她也没那么了不起。
在侄子辈那里,她的权威无疑受到了损害。
梁玉不动声色,依旧按着组授课,检查他们的功课。她的记性好,过年前谁学到了哪里,张口便来。她不怕这些小东西小瞧她,他们还得在她手底学字,过两天他们就知道该老实的还是得老实。
梁家的家法,学手艺不用心的有两个处罚——打、饿。
梁玉看了看各人的功课,梁满仓等人勉强合格,二哥几个倒完全得不错,这让梁玉有点高兴。真要叫她挑亲爹的不是,她也下不来台。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梁玉挑出了三只“鸡”。梁九交给梁满仓去发落,余下大哥家的长子、四哥家的儿子,这两个都是梁玉的侄子,这就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了。
梁玉就一句话:“卷起袖子!”
二人露出小臂,梁玉不动戒尺、不用板子也没有扁担,拿小细竹条,从小臂到掌心,一排抽出十条排得整整齐齐的血檩子。这是吴裁缝的家法,学得不好的就这么个抽法。梁玉没有挨过,但是抽人极有一手,分寸拿捏得颇佳。既让他疼,又不真的伤,养两天就能好,还不耽误干活。
打完了,无论大的小的,在亲爹的瞪视下抽抽噎噎坐下接着背书。
事情到这里也就算完了,梁玉看风声过去,又把菜刀从房梁上取了下来。可出乎全家意料的是,当天晚饭前,四嫂提着儿子将梁玉堵在了院子里。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瞧不起我们你直说,你心里有气要拿人撒火也直说!有火你冲我来呀!”四嫂悲愤极了,“这么点的孩子你就下狠手啊?!”
梁玉不知道四嫂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怎么觉得是四嫂有气呢?“四嫂,咋了?”
“你把我儿打成这样,你是个铁笊篱啊?!”
四嫂还真是有气。这个家里,小姑子是心肝,大嫂是婆婆的侄女,还有奶过小姑子的情份,二嫂呢,因为二哥得公公看重,也还不错,老五家的,现在是最小的媳妇,能仗着“小”撒个娇耍个赖。就她!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上京之后,这种情况也没有任何的好转。得势的还是得势,不得意的还是不得意。尤其小姑子,还管着全家的钱。她实在忍不得了,也想发一发邪火。何况小姑子才挨了个没脸,不趁这个机会找她发泄一下不满,更待何时呢?
梁玉没想跟四嫂吵闹,鸡毛蒜皮的,能吵出花儿来么?她这态度让四嫂更生气了,双腿一屈,坐在地上,拍地哭骂:“你们梁家就会欺负人呐!你把我儿打成这样,你是个铁笊篱啊?!咱不学了!”
反反复复,她就这么几句转着圈儿的骂。她心里太多的不满,别的话不敢说,只拿“失宠”的那一个开刀。
梁玉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数三个数,你再哭我就拿去菜刀了。
还没数到三,梁四郎便狂奔而出,薅起妻子的头发,拽回屋里关着了。屋里,开始还传出来几声模糊的叫喊,接着就没了声音。过不一阵儿,梁四郎出来给妹妹陪不是:“玉啊,别理你四嫂,她就一张破嘴!我打完她了!”
“她心里有气,骂出来就完事了。我又少不了一块肉,钱还是我管,字还是我教。你这一打,她就更不乐意了,你们俩日子还过不过了?”梁玉推着四哥,“你快去赔个礼。男人打老婆,多大出息呀。咱一碗水端平,四嫂现欺负不着我,等她欺负我了,你再给我出头不迟。”
晚饭的时候,四嫂擦擦眼泪,已不大看得出哭过的痕迹。全家都当无事发生,男人打老婆,在他们看来太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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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全家都以为这事儿过去了,直到第二天,宫里来了一队宦官,还带着辆车,下巴微扬,向梁府出示了腰牌,才告诉来迎接的梁满仓:“皇后娘娘要见府上小娘子。”
梁满仓迟疑地问:“我闺女、孙女儿多哩,要见哪个?”
宦官见他答得不成体统,肚里窃笑两声,一本正经地道:“铁笊篱那个。”
梁满仓因为“铁笊篱”三个字心中愤懑,梁玉却豁然开朗,她梁家的路,在宫里,宫里有她梁家的捷径。
她梁家文不成、武不就,本来是一家勤勤恳恳辛苦劳作的、再实诚不过的庄稼人,自食其力,俯仰无愧天地。如今被拉到京城,为了活成个人样,竟然只能想歪点子了。梁玉咧了咧嘴,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