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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你难道还想闹得整个医院人人尽知么?”
张小蝶当然不敢,她颤抖着瘦弱的身子,恳求道:“贺医生,能不能……让子墨小姐陪着我们一起?”
“不行!”贺迟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你的事,没必要把她牵扯进去!”
“可是……我好怕。”张小蝶抿着嘴角,面上满是委屈,“除了我爸妈,子墨小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这种事情,我想她能够陪在我身边——”
钟可情沉默不语。
张小蝶又道:“我真的很爱孩子,如果没有子墨小姐陪在身边,我怕我下不去手。”
张小蝶毕竟才十六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何面前另一个新生的生命?她的恐惧,钟可情完全可以理解。
“明天下午四点,妇产科门口见。我一向准时,希望你们也不要迟到。”钟可情轻咳一声,说罢便挎着背包离开。
第二天下午,贺迟果然准时出现。
钟可情回想起他先前问的那个问题:如果我主动一些,如果我改掉我的臭脾气,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他是很努力,很主动,想尽办法地与季子墨之间缩短距离,可是那有什么用,她是钟可情啊?她怎么能卑鄙无耻地冒充自己的小表妹,跟她小表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不!那样做太自私了——
贺迟应该拥有一分对他而言公平公正的爱情。
他若是选择跟她在一起,他的付出会比她多很多很多,并且很有可能得不到任何回应。
钟可情暗暗在心底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卑鄙无耻地利用他了,从此以后,她都不要再麻烦他、再欠着他。
张小蝶原先挂得是童谣的号,这一次自然是童谣接着会诊。
人流手术是昨天才预约的,童谣记得张小蝶那个怯怯弱弱的模样,她原本认定了张小蝶会临阵脱逃,所以故意晚了几分钟才出现,谁料——
贺迟走上前去,眉梢微微挑起,不客气道:“素闻妇产科的童谣主任,向来尽职尽责,想不到也有迟到让病人等的时候。”陆屹楠与钟可欣办婚礼那天,贺迟从报纸上看到过童谣的名字。虽然印象不深刻,他依约记得,三年前,季子墨在他耳边提起过她。当时,季子墨的表姐钟可情和童谣同在妇产科,季子墨三番四次去找她表姐,对这个童谣,毫无好感。或许是爱屋及乌,贺迟喜欢季子墨,连同她的喜好也跟着认可。所以,尽管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与童谣见
面,他的童谣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致。
童谣微微一怔。这个贺医生是新来的,他语气咄咄逼人,印象之中,她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他。
不等童谣反应过来,钟可情已经越过贺迟的身子,嘴角缓缓勾起,伸出手去,对她道:“童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童谣瞧清楚季子墨的那张脸,心头不由一震。这丫头,她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每一次见她,都会让她觉得异常不自在。就说她在校友会上问她的问题,“六个月的胎儿强行剖腹取出之后,有没有成活的可能”,这让童
谣直接联想到她逼死钟可情的全过程,那一刹那,她头皮麻烦,整个人都懵掉了。
童谣不喜欢季子墨,非常。钟可情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几秒,童谣仍旧愣在不动,倒是贺迟一把握住了钟可情的手,缓缓朝着她笑道:“这是中国人的礼节,听闻童医生读过两年洋文,她大概是忘了,
子墨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跟个洋人计较什么。”
童谣哪里能算读过几年洋文?那不过是院里头恰巧有去加利福利亚大学交换学习的名额,她好不容易申请到了,有机会出过国而已。当然那个交换实习的时间也不是两年,只是从前一年的12月持续到
第二年的1月,仅仅两个月时间,说得好听点,跨年了,所以叫做两年了。
童谣的面色阴沉到了极致,她没想到贺迟会以这件事来羞辱她。能拿到交换学习的名额,那一直是她引以为豪的事啊!
“我只是为个病人动人流手术,想不到会惊动贺医生大驾。”童谣回得毫不客气。
钟可情原本没想这么快跟她闹翻,偏偏贺迟似乎对她充满了敌意,她想要拦都拦不住。
贺迟缓缓一笑,“那有什么奇怪的,我也是男人,也会搞大女人的肚子——”
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方才还一脸阴沉,这会儿却勾着邪肆的嘴角,笑得癫狂。大约是因为童谣,激起了他的斗志。
贺医生只是在流光医院挂名,又是老院长花高薪聘请过来的,童谣虽然已经爬到妇产科主任的位置,但终究比不上外来的“技术帝”。
以童谣现在的资历,她不还不敢同贺迟多做争辩,忙找出手术同意书来,让贺迟签字。
盯着那张单子,贺迟有一秒钟的迟疑,钟可情便愣在原地,静默地都停止了呼吸。贺迟的余光瞥见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点后悔、没有一点点不愿意,有的只是害怕他不落笔的恐惧。他眉头一拧,手指微微一动,飘逸地字体便在单子上晕染看来。这一连
串的动作,他的目光都没有停留在申请单上,而是注视着钟可情的表情,由先前的担忧,转变为彻底的放松。贺迟在心底无奈地叹息。
不知为何,他现在越来越相信季子墨的话了。或许,她先前说她失忆了,真的不是骗他。或许,她真得对他再无半点感情。
童谣接过单子,草草扫了一眼,便转身对张小蝶道:“你可以进来了——”这个点,没什么人做人流手术,张小蝶甚至都不用排队。她的手心满是汗水,走到手术间门口的时候,一把拽住了钟可情的手,恳求道:“子墨小姐,你能陪我一起进手术
间么?”
钟可情眸光一闪,以为只要陪张小蝶来找童谣即可,全然没料到张小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张小蝶整张脸都煞得惨白,看上去很紧张很害怕。钟可情无可奈何地望向童谣,问道:“童医生,我可以一起进去么?”
童谣原本是想拒绝的,谁料坐在走廊一侧座椅上的贺迟,一个冷冽的目光扫过来,逼得她不得不同意。
童谣打开手术间的大门,转身对钟可情和张小蝶道:“一起进来吧。”张小蝶的宝宝未满三个月,胎儿尚未成型,手术一点都不复杂。童谣又是妇产科的主任医师,所以她一个人全程负责足矣。这些天休假的小护士比较多,科室里头人人都
是手忙脚乱的,童谣又有心这样安排,自然没有其他医护人员跟进来。
张小蝶脱了裤子,仰着身子,静静地躺在手术架上。童谣扫了一眼她的小腹,从先前的B超来看,胎儿在10—11周左右。因为只是一个小病人,她没放在眼里,准备好毛笔式持子宫探针、宫颈钳、毛笔式持子宫颈扩张器、负
压吸引器之后,眸中带着几分狠意,对钟可情道:“胎儿还没成型,做负压吸引术即可。”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一蹙,童谣表面上看上去很专业,但……在她这个熟悉妇产科老手面前,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
童谣刚要动手,钟可情便打断道:“等等,我想请教童医生一个问题,小蝶的胎儿是10周,还是11周?”童谣微微一震,张小蝶这样的病人,她看过不止一个,大约都是不满三个月的时候过来打胎的。人流手术有很多种档次,服务也不同,她们这些人付不起最贵的,童谣向
来都是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取出了胎儿就好,从不过分追究那些细节。
她当然明白胎儿10周以内、与10周以上的区别,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但张小蝶的胎儿就在零界点之间,她不想自找麻烦。
季子墨不过是个实习小医生,连最基本的医学知识都没有学过,童谣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童谣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随口道:“十周到十一周之间,具体多大,我也不是很清楚。”
钟可情冷哧一声:“怎么?童医生进妇产科这么多年,没有医术总有经验吧?凭你的经验,会看不出是十周还是十一周?”
童谣皱眉,微微有些不悦。她没料到这个年龄尚小的少女,会对此事刨根究底。
“那有什么影响?胎儿总归是要拿掉的。”钟可情扯了扯嘴角,清眸之中闪过一丝鄙夷。三年不在一起共事,想不到童谣还是这番模样。只对有钱人的病上心,对张小蝶这类“低贱”的人,她从来都是草草拿掉胎儿
了事。“当然有影响。”钟可情冷哼一声,“怀孕十周以内,胎儿尚未成型,用负压吸引术,吸出子宫之中的组织即可;但倘若怀孕超过十周,腹中胎儿便会渐渐成型,此时倘若还用负压吸引术,很有可能清理不干净子宫内的‘残留物’,那些污血长期留在子宫内,很有可能导致子宫肌瘤,乃至子宫癌。童医生行医这么多年,没理由连这些最基础的知
识都不懂。”
“我……”童谣难以置信地瞪着钟可情,一个心内科小小的实习医生,连医学基础知识都没学过,高中未能毕业,居然对妇产科的知识了如指掌。“童医生如果执意替小蝶做负压吸引术,我可以向院方提出控诉。”钟可情面容严肃,“小蝶虽然只是我家的一个佣人,但众生平等,童医生这样区别对待,就不怕传出去让
人笑话。”
张小蝶完全听不到钟可情和童谣的对话,只是隐约明白,钟可情实在维护她的。
依照季大小姐和各家媒体的关系,这件小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被夸大成医疗事故,说她童谣嫌贫爱富也好、说她医术不精也好,总之,以后她在医学界就很难混了!童谣的一张俏脸气成了猪肝色,恨不得狠狠给钟可情一个耳光,方能解恨。但以钟可情现在的身份,她哪里惹得起,只得低声下气地说:“想不到季大小姐对妇产科的知识
有如此研究,该不会你也……”做过人流手术吧?
下面几个字没有说出声,但让人一听就明白过来。
钟可情冷哼一声,回道:“我也想不到童医生对妇产科的知识如此生疏,该不会你这妇产科主任的位置只是浪得虚名吧?又或者,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倘若三年前,钟可情没有突然失踪,这妇产科主任又怎么轮得到童谣来当?
童谣被她说中痛处,恨得咬牙切齿。
“季子墨,我好歹是个主任医师,你只是个实习小医生,你可别欺人太甚!”钟可情微微勾起唇角:“童医生,我现在的身份是病人亲友。你的手术方式有误,我有权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