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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已经醒了,她是在故意假装昏迷!
“帮……帮我,去香山野墅——”
香山野墅?
那是季老太太的私人财产,江美琴和谢云联手介入季氏的时候,季家人落魄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钟可情记得,当时沈惠洁曾经提议要住到香山野墅去,可当场就被季老太太否决,说是香山野墅早就被她在房价最高点的时候抛售套现,用来弥补季氏财务上的漏洞了。
这样说来,当时季老太太是撒了谎的。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不过是一个久无人住的地方,至于藏得这么严实么?
钟可情满脑子的疑惑,反握住季老太太的手,一脸怔忡地望着她。季老太太眉心拧成一团,因为年老,脸上的肉虚得挤在了一起,一道道地褶子令她的五官扭曲。她声音微小,卡在嗓子里,就算是凑近了听,也要很费力才能辨别出她在
说些什么。
“小墨,奶奶求求你,就算……你看到了很可怕的事情。为了季家的名声,不要报警……好不好?”最后三个字,她咬得很重,几乎用尽了全声的力气!
“什么可怕的事情?”钟可情目光茫然地望着她,隐约觉得季老太太身上藏着什么大秘密,就算不是杀人放火,也一定犯法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季老太太担忧地望了门外一眼,而后没有再出声。
钟可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那两名警察还在门口守着,便知季老太太是不方便多说。
季老太太死瞪着双眼,又不肯戴回氧气罩,拿命跟钟可情死磕。钟可情终于还是不忍,叹了口气道:“好,我去看看吧。”
香山野墅在北郊的叶萍山山谷处,钟可情独自一人驾车而行。
初秋,市里头依然炎热,可这山间,明明是在白天,却总让人觉得阴风阵阵的。钟可情本想拉一个人陪她一起来的,可眼下她已经和谢舜名决裂,而沈让是敌是友,她还分辨不清,能够信得过的男人,她找不出第三个了。况且季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
,让她不要报警,她带了别人去,现场恐怕就不由她一个人说了算了。
山间森冷潮湿,路边的枯木上长着各色各样的小蘑菇,但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这彩色的蘑菇必然是有毒的,不能吃的。
叶萍山荒凉得狠,当年季老太太能想到在这里建别墅,也是醉了。车子环山而上,开到半山腰的地方,钟可情也没瞧见什么别墅,只是看见山谷深处,有那么一两间砖砌的楼房。楼房外层贴的是乳白的瓷砖,但因为“上了年纪”,墙上斑
斑驳驳的却都是房子边缘那几排铁窗上掉下的黄色铁锈。
难道这就是香山野墅?
季老太太口中的别墅,竟然这么寒碜?
钟可情摇头不信,想要绕道而行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路面上一个蓝色的指路标,上面用白漆黑底大字写着“香山野墅”四个字,而剪头指向的方向正是那几间破旧的楼房。
车子开不进山谷,钟可情只能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下了车。穿过路边的一条林间小道,大约用了十多分钟时间,钟可情顺利走到那两间破旧的楼房面前。其中一栋楼房缺了半边墙,看周围散落的砖头,和地上烧焦的乌鸦尸体,钟
可情猜测这间楼应该是被闪电击中,住在房檐上的乌鸦也跟着遭了秧。
另一间楼,门上挂着一个重重的锁,锁用铁链缠住,铁链的一端则压在一旁的大石头底下。钟可情心底泛起一丝疑虑,她费力地搬开石头,便在石头下面发现了钥匙。
推开大门的刹那,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霉味。
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仿佛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但布满灰尘的地上却清晰地印着几个鞋印,说明不久前还是有人来过的。
钟可情顺着那一排脚印踩过去,很快便拐进了房间,房间里放着一个十多立方米的巨型鸟笼子,笼子的一大半用窗帘布遮着……钟可情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本来已经打算离开,最后目光却还是停留在了那一片窗帘布上。偌大的一间屋子,到处都布满灰尘,而这窗帘布上却干干净净的,
就和那些脚印一样奇怪——
钟可情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试探着喊了声:“有人么?”
没有人应承。
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长臂一伸,拽住了碎花窗帘布,一把狠狠扯下!
巨型鸟笼里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女人骨瘦如柴,一动不动,生死未知。
钟可情吓得面色惨白,她本能地拿起手机,打算报警,耳畔却回荡着季老太太的那句话:为了季家的声誉,不要报警!
手机已经拨通,电话线那端“喂”了两声,见没人回话,便挂断了。钟可情连忙打开鸟笼,钻了进去,握紧了拳头,撑着胆子,缓缓移动到了那女人的身边。她是一名医生,克服了最初的恐惧之后,几乎是本能地弯下身子,去探那女人的
鼻息。
还有气……
心跳微弱。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浑身上下,多处脏器已经出现了早衰的症状。
女人蓬头散发,半边脸上有烫伤的痕迹,脖颈一侧有个刀疤,刀疤的形状像倒过来写的字母“L”。
钟可情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但因为第一印象的关系,她暗暗给她起了个代号,叫做“L”。
女人是因为长达五天没有进食,所以才会昏迷不醒。钟可情的内心挣扎了许久,握起手机的手终于还是放了下去。顾不得那女人有多脏,她弯下腰,将她背了起来,背出房间,出了楼房,穿过林间小道,费力地将她放在了
车后座上。而后,她上了驾驶位,狠狠一踩油门,一路狂奔,也不怕下山的路太过陡峭,一心都扑在那女人的生死之上。
钟可情没有报警,而是直接将那女人带到了流光医院,送到急诊部。
她想绕过所有人,先治疗好L。等季老太太的身体稍微恢复一点之后,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再决定要不要报警。
她不想让任何熟人看见L,偏偏这个时候陆屹楠迎面走了过来。
“我找了你一下午。”陆屹楠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责备之意,“他们说你下来看季老太太了,可是我到处都找了,也没见到你。”
“我……”
钟可情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陆屹楠便已经将她打断,“以后不管你去什么地方,都要事先向我报备!”
“哪有这么霸道的?”钟可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急诊科的大夫拿了一张免责声明过来,递给钟可情道:“你是病人家属么?在这里签个字。我们在病人胃里发现了很多小石头,现在需要动刀帮她取出来,否则恐怕
会有生命危险。”
钟可情吓了一跳:“小石头?”
“不错。”急诊科的大夫解释说,“我们检查过了,病人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并且胃已经开始萎缩。初步猜测是因为缺水缺粮,饿极了才会吃小石头充饥……真是可怜。”
“我……我不是病人家属。”钟可情看那医生的眼光,恨不得将她吃掉似的,好像是在说她虐待L。
陆屹楠闻言,禁不住出声询问:“什么病人?”
钟可情紧咬薄唇,想了好一会儿回答道:“我猜是沿路行乞的乞丐,我的车经过的时候,刚巧看到她晕倒在路边,我看她还有气息,就把她带回来急救了——”
陆屹楠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出神。
钟可情只觉得头皮麻麻的,忍不住开口问道:“屹楠,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从前可情也像你这么善良,经常救助路边行乞的可怜人。”陆屹楠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冷漠的黑瞳之中,满满地溢着温情。
钟可情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过半分钟,陆屹楠就回过神来,面色一黯,握着她的手,认真道歉:“对不起,说过在你面前不再提她,是我食言。”
“没关系的。”钟可情无所谓地抿了抿唇。
她接过急诊科大夫递过来的免责声明,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后递了回去。一旁一个相熟的护士瞧见了,连忙将那张免责声明抢过来,而后丢回钟可情手中,皱眉劝解道:“季医生,这种底细不清不楚的病人,你最好还是不要管。万一真的在手术
台上出了什么事,等到病人的家属找来了,我怕你会好心没好报!”
“无所谓的,救人要紧。”钟可情心中暗暗地想,一个被季老太太关了这么多年的人,真的还有亲人在找她么?
“病人除了营养不良,还伴有心衰的症状,我们对这场手术没有十分的把握。”急诊科的大夫又解释说。陆屹楠突然沉静出声:“我来主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