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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戒毒经验的文臻负责,比较轻一些的就回家自己处理,怕他们不知道严重性,又安排龙翔卫看守,并让文臻每日轮流去督促。务必要让每个人彻底摆脱福寿膏的瘾。
燕绥的中毒自然也是假,不过是为了让文臻有理由去接触对方,但这个理由瞒不过对方,燕绥和文臻也没想瞒过,最后的目的,还是好让文臻去做诱饵,诱使长川易家对她动手,挖出长川易家在天京的老巢,端掉他家留在天京的所有人手——长川易家要想在宜王府的压力下掳掠文臻并顺利离开天京,就必须集中所有的精力人力,用上最精妙的布置,而燕绥和文臻并不在乎主事人是谁,只要能打击门阀的势力,就是成功。
经此一役,长川易家损失的并不仅仅是花费了很多时间调教出来,潜伏天京的精锐人手,以及在天京留下的同样花费很多精力打造的老巢,更多的是福寿膏上的投入——要想大量购买这种东西,并在长时间内慢慢推销给目标臣子,这其间的精力心血,难以言述。
长川易家也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有人认出了这种刚刚问世的东西的害处,在计划还没完全展开的时候,就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那个白发易家少年也没想到,文臻其实早就看到了名单。
在他的靴子的滚边上。
微绣技艺非常高超,不扒上去根本看不清。所以那少年有恃无恐。
但是文臻那双眼睛,别说那字如蚂蚁,就是如细菌,她想看也看得见。
她一直装傻,趁那白发少年和燕绥讨价还价,早已将名单来来回回背熟。
不去追,只不过是麻痹对方罢了。
只挖一个坑怎么够?
还有一连串的坑等着长川易家呢。
……
是夜,某院某宅,一灯如豆。
屋子里的人焦躁地走来走去,靴子磨得青砖地面夸夸作响。
“为什么还不送我走!再不走夜长梦多!”
“稍安勿躁。”
“你怕什么?怕名单泄露了,现在的严查是找我们?你放心好了,名单没泄露,天京经常有一阵子的严查,不要草木皆兵!”
“名单真的没有泄露吗?”
“当然没有!”
“我报几个名字给你听。”
“……怎么会这样!这名单……这名单……”
“这是前几日廷辩中冲撞陛下而受罚的人员名单……但是,你觉得真的有这么巧吗?”
“……这……哦我还有事,我想到法子自己出城了,不劳烦你们了。连日来承蒙照顾,多谢多谢,再会再会。”
“……易公子真是敏锐……可惜,有点迟了呢……”
“……啊……你们……你们为什么要……你们竟然敢……你们!”
一阵寂静,风里掠过隐约的铁腥气息。
片刻后。
有人淡淡道:“易公子,你本不该死的,谁叫你得罪了宜王殿下和他的宠爱的女人,逼得殿下亲自对你出手呢。”
……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大多数臣子都渐渐摆脱了对福寿膏的依赖。因为皇帝下了死命令,如果不能戒断,直接罢官流放,如果发现还私藏或者买卖这种东西,则全家流放。同时对天京各处花街柳巷,各处集市展开排查,一旦发现有这种东西,或者仅仅只是类似,立即予以查抄,买卖者同罪,一律弃市。
永裕帝素来宽厚仁德,一心要淡化当年先帝带来的恐怖压抑气氛,少用重典,这还是他登基以来态度最为铁腕的一次,令众臣凛然,谁也不敢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好在这东西因为昂贵,易家能拿到的也有限,还要寻找契机才能送出去,重臣中单一令因为长期腹泻,家中子侄为了他的身体,孝敬了这所谓神药,老单是个小心人,文臻的夜市都从来不吃,结果在自家人这里栽了跟斗。
其余是一些在朝中比较有话语权的,或者要害部门的官员。所幸食用时日不久。
皇帝下这么大的决心,和文臻也有一定的关系,她和皇帝细细说了洋外有人吸食这种东西,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儿,说起曾经有几个国家,想用这东西彻底摧毁另一个即将崛起的强国,如果不是有识之士及时阻止,大抵也就成功了。
皇帝也亲眼看见了福寿膏瘾发作时候众人的丑态,十分震惊。但这事也并非全没有好处——这事委实是大案了,长川易家为了和西川易家争地盘,竟然拿整个朝廷作伐,门阀的野心凶狠和蔑视朝廷可见一斑。几位向来保守求稳的老臣,如今对门阀的态度,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文臻最近的待遇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朝中诸臣对她态度比以前好了太多,还有人说她四品女官转为从四品朝臣太委屈了,有建议直接给她光禄寺卿的。文臻倒不想那么快上位,这么快做一个部门的一把手?树大招风,何必蹿上去做靶子。
林飞白好了很多,最近在默写她那几本胡编乱改西游记,辅助以太医院研制出来的药物,唐羡之依旧会在他偶尔发作时会远远抚琴一首,效果越来越好。
三纲五常那天配合她做了一场戏,不仅让文臻和燕绥揪出了长川易,也让三纲五常里头的沉渣泛起——抓到了一个发觉不对试图通风报信的内奸,也是这人当初安排林飞白遇见那山中游医的,属于五常里信堂的人,信堂掌商会,经商的人,在利益的染缸里浸淫久了,交往的人也杂,总是比较容易受到污染的。
这整件事件里,还有一个人,颇为尴尬。就是易皇后。她是正宗长川易家出身,易勒石的小女儿,此事难辞其咎。因为这事对外没有公开,所以也不能明面上处罚皇后。文臻听燕绥说,皇后在景仁殿外长跪一夜,免冠求废后,陛下没准,只是暂时收了她的凤印,免了她主理六宫之权,无事不可出凤坤宫。算是变相软禁,大抵是要等查出皇后在此事中到底有没有份再说。
文臻倒觉得,皇后应该和此事关系不大。毕竟东堂门阀其实不同于寻常外戚,成气候之后并不需要后宫的呼应,甚至彼此还会成为拖累。门阀庞大到一定程度,自己想要的就是皇位,太子成为皇帝又如何?又不会把天下让给易家。到最后还是会走上敌对道路,所以几大门阀行事,并不怎么顾忌在宫里的亲人。
这么想想,皇后似乎也挺可怜的。但文臻没心情同情她,她主要的精力都放在调理单一令身上,大司空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慢,因为年老体衰,又不能像对付林飞白那样捆起来,他也没有足够体力精力去对抗,对此文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戒断这种东西,本身就是需要自身的体力和毅力,老人家哪里能做到。
太医院想尽了办法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两次发作下来眼看老头子就要不行了,家人宫门前哭求,大司空最后自己颤颤巍巍进了寝殿,君臣秉烛谈了一夜。
第二天皇帝召来燕绥,查抄的所有福寿膏都在他那。
皇帝特批了单一令可以使用福寿膏,只限于他一人,这等于是让老人慢性自杀。
然而这是大司空自己的要求,他和皇帝说,臣垂垂老矣,便没有这东西,想也活不了几年,本来去年就想告老,是陛下一再挽留才勉强撑着。对他这样的风烛晚年的人,福寿膏未必是坏事,吊着精神多撑些日子,替皇家多看着些,就算因此早死,也不亏了。
又和皇帝请罪,说前些日子昏聩无知,请陛下降罪。
当日文臻端着补汤准备给大司空送去,听见了里头的谈话。皇帝恩厚宽慈,大司空推心置腹,
两人相对唏嘘,执手相看泪眼,如此动人的场景,偏偏要乱入一个没心没肺的燕绥。
燕绥对君臣和之类的大戏瞄都不瞄一眼,开口就拒绝皇帝的要求。
“既然说了要禁绝,就不能有任何例外,千里长堤毁于蚁穴父皇应该比儿臣明白。”
然后文臻就走开了,她可不想里头吵起来遭受池鱼之殃。
过了一会她再去,里头已经风平浪静,燕绥一脸平静地出来,雁过拔毛地打开她托盘上的汤锅盖子看了一眼,发现是他不喜欢的药膳,兴致缺缺又把盖子放了回去。
一边还要和她提要求,“方才我有帮你争取到了好处,晚上回去记得给我弄点好吃的。”
“好啊,你想吃什么啊。”
“上次那个红烧象鼻不错,还有吗?象鼻王府没有,可以从宫里调。”
“不用不用,那玩意正巧我前几天准备了,你回家就可以吃了哈。”
燕绥眉头一挑,“你有?你哪来的?这东西市面上可买不着。”
嗯?是唐羡之给的还是林飞白?
“不是唐羡之也不是林飞白,我自己准备的啦,让开啦。”文臻一听就知道某人的多疑病又犯,挤开燕绥进去送汤。
燕绥满意点头,觉得某人经过他耐心的调教,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文臻进去送汤,总觉得殿里气氛怪怪的,老单的眼珠子不住往她身上溜。
她面色如常,安排好碗筷含笑告退,出门,转弯,停了停。
听见羹匙微响声里,单一令对皇帝道:“瞧着殿下对文姑娘颇有情意,居然瞄上了老臣这里,还拿福寿膏逼迫老臣。不过这位文姑娘,委实是聪明灵巧。”
文臻撇撇嘴,老货,热汤好菜伺候着,还要拐弯抹角骂人。
什么聪明灵巧,不就是骂我奸诈嘛。
皇帝笑道:“朕瞧着,文臻却是无心。”
“如果殿下某日请求陛下指婚,陛下会如何处理?”
“啊,他来求朕指婚?不不不,你还是不了解燕绥,”皇帝轻笑一声,“他怎么会求娶任何人呢?他只会等文臻来向朕请求嫁给他啊!”
里头静了一下,随即单一令哈哈一笑,幸灾乐祸地道:“啊,那殿下可有得等了。”
皇帝也笑,“这辈子他等得到吗?”
屋外,文臻诚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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