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陈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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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当日，陈家广接八方来宾。陈瀚身着新郎官的红袍服饰，站在门口，远远望见太子与太子妃乘车亲至，赶紧迎了上去。在场众人见太子夫妇竟然亲自前来祝贺，尽管停留时间不长，也纷纷对新夫人生了几分敬意。婚礼按照陈瀚的要求，隆重且奢华，风风光光闹了一场，陈瀚累得精疲力尽。

    入夜新房内馨香宜人，红烛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床上坐着的新人一身珠光宝气，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陈瀚站在一旁，十分紧张。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番深情说辞，结果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红酣姑娘，我是陈瀚。”红酣没有回答，陈瀚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没有道理，她自然知道他是陈瀚啊。“红酣姑娘，或许你并不愿意嫁给我，但我喜欢你的心意没变，我定会好好待你。”红酣依然没有回答。

    陈瀚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先去掀那盖头。他手略有些发抖，盖头掀起，新娘妆容的红酣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取下盖头，摘下新娘凤冠，坐在红酣身旁，正想伸出手为她理一理脸庞的发丝。不知为何一股睡意袭来，已经进入了梦中。

    陈国皇宫绵延百里，殿宇楼阁林立。深夜，身为国君的他依然在批阅奏章，南方大水，北方大旱，赵国对陈国境内的十八城虎视眈眈，治国真累。他走到殿外，看月明星稀，无来由地感到一丝烦闷。他和身后的侍卫说：“不用跟着朕，朕自去走走，很快回来。”

    绕到殿后的回廊处，远远地看到梧桐树下有一个红色的影子，松鼠大小的样子。那小兽看见他并不害怕，扫了他一眼，继续悉悉索索地捧着什么在啃。他觉得那小兽看着十分有趣，脱口而出：“你要不要去朕宫中，朕有好吃的……”他想了想，这小兽是要吃什么呢，想不出个所以然，正好今日奉来的夜宵点心是桂花糕，于是看着小兽发亮的眼睛，没有底气地说：“桂花糕。”没想到，这招出奇奏效，小红兽像闪电一样窜到他身上，端坐在他肩膀。他这才看清这只小兽，圆圆的小脑袋上立着四只小耳朵，每只耳朵上各戴着一朵小花，圆溜溜的黑眼睛，毛茸茸的尾巴，看着十分可爱。他试着伸手想摸它的脑袋，小兽龇牙咧嘴，做出一副扑咬他的凶相。他笑笑作罢，一路由着它坐在他肩上，走回殿中。小兽看见桌上摆放的桂花糕，满眼放光，也不客气，就坐那吃了起来。

    此后小兽每夜都来这讨要东西吃，他就命御膳房变着花样做各种甜品招待它。每晚小兽吃完都会躺在他腿上，拍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让他给摸摸肚子，在抚摸中睡着，睡醒后伸个懒腰，跑出殿外不知所踪。

    一个月后，他突然觉得该给这小兽取个名字，不然唤着不方便。于是在它吃饱喝足躺在那的时候说：“朕叫你珠珠可好？”没想到小兽一听立刻跳了起来，消失在夜色中，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再来。那些夜晚，他分外想念这只小红兽的陪伴，十分担心它再也不来了。

    幸好，终于它回来了，看着倒是瘦了一圈，鼓鼓的小肚子也平了下去。他一边说话一边推给它一盘桂花糕：“你上哪去了？怎么瘦了这么多，毛都不漂亮了。没有吃到好吃的吧，快来吃吧。”小兽看向他和桂花糕的眼神都十分纠结。最后大抵是抗不住桂花糕的诱惑，老老实实吃了不少，继续躺在他腿上休息。他摸着它软软的肚子，想起上回提到的名字，于是说道：“没有名字实在不太方便，朕以后就叫你珠珠，可记住了。”话音未落，觉得手指似乎触了空，腿上的小红兽不见了。惊讶间，听见有女子在抱怨：“我已经瘦了不少了，怎么还取猪猪的名字啊。”抬起头，书桌对面站着一红衣少女，不施脂粉已然是清丽无双，头上扎着四朵小花，一副生着气的娇憨模样：“喂，韩禾，我叫长右，别叫些乱七八糟的。”他看着那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在心中默念一枝红艳露凝香。他万分喜悦，喜不胜收。

    就像此时醒来的陈瀚，看见坐在房中窗前的红酣，她在那里，所以他欢喜。他从床上坐起来，依稀记得梦里的情景，感觉自己和房中女子并不生分，他唤她：“右右，你来。”窗前女子转过身望向他：“陈公子记错了吧，我是红酣，不是右右。”是了，她是红酣，是他昨夜娶的妾室，太子东宫的宫女红酣。他缓过神，知道自己又入梦了，赶紧说：“抱歉抱歉，我又说胡话了。红酣姑娘，失礼了。”

    他自己穿戴好衣物，对红酣说：“今日开始，你我就是夫妻了，再称你红酣姑娘就不合适了。按照礼数，我们一会儿需要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你还需向秋月，也就是我的正妻敬茶。”红酣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唯独在听到秋月的时候，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了不悦的神色。

    陈瀚陪着新入门的红酣，给父母请安，二老看到新媳的模样，略有几分明白了为何此前儿子魂不守舍，委实是很漂亮。待到给贺氏敬茶，陈瀚看着红酣跪下的动作有几分阻滞，不如之前的行云流水，与贺氏说话的语调也十分生硬。倒是贺氏举止间很有大家风范，拉着她的手说道：“红酣妹妹，你我二人以后就是姐妹了，理当共同扶持的，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姐姐说。”红酣抽回了手，淡淡地回答道：“有劳姐姐费心。”

    陈瀚心道：“正妻和妾室果然有些冲突，难以和谐相处，可若是不为着我，也不会吃这醋。”想着想着，他又莫名地愉悦了起来。红酣既然愿意嫁他，大抵是不讨厌他的吧，他若好好待她，终有一日，她会钟情于自己的吧。这样，就能回到梦境中的最初，圆满而美好。

    陈瀚微微一笑，心中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