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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个回乐县,也就是灵州城。折嗣裕率领的偏师已至河西活动,收取那些州县应该问题不大,韩朗会怎么办呢?坐视偏师在自己的大后方活动,还是出兵围剿?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毕竟兵少,内部也有问题。
以多打少,以强击弱,这就是邵大帅的兵法。
敌人兵多,而且素质高,那么这仗就要尽量避免。或者想方设法削弱敌人的力量,降低他们的士气,同时将己方状态调理到最佳,然后再打。
行兵弄险,将一场战斗弄得起伏跌宕,荡气回肠,即便最后赢了,这种仗也不符合邵大帅的理念,那是对自己和他人不负责。
邵某人穿越前也觉得古代征战很热血,很出彩。但从军这么多年以来,才发现一百场有九十九场是十分枯燥的,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但凡有些亮点的,都值得文人大书特书,可哪那么巧让你碰上?
这次打灵州,以三万士气鼎盛之师,讨伐一万内部犹疑、缺乏钱粮、士气低落的叛军,就是明摆着欺负你,平推,你能怎样?
“下令,野利遇略领义从军前出,往灵州方向挺进,一日但行二十里,不得快。卢怀忠所领之武威军,前出至温池以西三十里,作势攻鸣沙。经略军,令其加速行动,押运粮草器械至温池。铁林军在温池停驻两日,等待粮草。另,铁林、武威二军四千骑卒尽出,搜索前进,遇敌之斥候、信使,立刻围杀。如义从军、武威军遇警,迅速支援,定要将来袭敌军留下来。”一系列命令很快下达完毕,屯驻在温池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一万多大军立刻行动了起来。
四五月份,春粮刚种下,去年的存粮也已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不信韩朗能在乌龟壳里窝着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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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大雨之中,七千余军士艰难地抵达河岸边。
康元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黑沉沉的天幕,沉默不语。
邵树德猜得没错,灵州乏粮,但他们仍然不敢主动进攻。定难军在西北的名气着实不小,在关中讨黄巢,数战数捷。回夏州后,北伐草原,西平宥州,还通过政治联姻等手段收服了几个党项大族,声势搞得很大。
而且他们有三万多人,看起来也挺能打,由不得韩、康二人不小心翼翼。
“拓跋将军,你说邵贼用兵不好诡道,喜起堂堂正正之兵。今温池已陷,定会领大军往苦水河而来,此当真?”康元诚令军士搭了个雨棚,躲到里面后,看着跟在自己身边拓跋思恭,问道。
拓跋思恭从河西党项破丑氏那里借了两千步卒来援,算是有了那么点说话的分量。此时听康元诚发问,立刻回道:“好教康都将知晓,邵贼此人喜用骑兵,每至一地,必遣游骑搜杀斥候、信使,骑卒大队则抄掠乡里,因粮于敌,疲惫对手。待其坐困愁城,缺衣乏粮,士卒家人被执,怨声载道之时,再领精锐步卒而上,决一死战。”
“此贼好狠的用兵手段。”康元诚叹道:“幸得拓跋将军参赞,方能洞悉邵贼奸计。”
拓跋思恭苦笑,洞悉又有什么用?邵贼骑兵太多了,他的战法也很古怪,不似大唐骑兵惯用战法,也不似党项人战法,颇有点契丹骑兵的精髓。
大量骑兵散出去,成群结队,抄掠乡里,断你补给,杀你斥候信使,这谁顶得住?
倒也不是说一定不能破解,至少拓跋思恭就想出了办法。坚壁清野,将粮食全部收到城里,同时毁掉草场。大队骑卒的消耗是很惊人的,如果没法就地补给,就无法深入敌境抄掠。
但如果仅做到这个程度,仍然不不够,因为他们有辎重部队转运粮草,可以给骑兵补充。所以你还需派出精锐骑兵袭击他们的补给线,如此双管齐下,才有可能遏制邵贼的骑兵战术。
可惜灵州没有这样的条件。
虽然大雨瓢泼,但灵州军士卒依然在军官的威压下,冒雨修建城寨。
他们选的位置不错,离州城不远,同时正对苦水河最适宜的渡口。既阻河为固,又与州城互为犄角,同时有一千五百骑卒,随时巡防河岸,一旦发现定难军渡河,立刻半渡击之,确实是相当稳妥的做法。
韩朗、康元诚二人如今的战略只有一个,那就是拖。灵州固然乏粮,但他们也期望补给线漫长的定难军缺粮。只要不是短时间内大败,相持一段时间后,说不定邵贼就粮尽退兵了呢?
没别的选择,只能赌一赌了。
远处忽然响起了马蹄声。大雨如注,草地松软,但骑士仍然跑得这么快,定然有急事!
“都将,是灵州信使。”数名亲兵上前,接过信使手里的急件,递给康元诚。
康元诚打开一看,脸顿时黑了,道:“邵贼遣骑军绕道北边渡河,定远军已降,怀远县多半也不能保,如今我军是腹背受敌。”
拓跋思恭闻言脸色也是一变。绕道北边,还是大队骑卒,那么河西党项破丑部、米擒部受到的压力就大了,会不会不敢再增派人马了?或者派出的人马被邵贼骑军突袭干掉?
韩留后刚用盐州刺史的职位拉拢了破丑氏,用河西党项兵马使的职位(领定远军使)拉拢了米擒氏,局面稍稍有所好转,结果就遇到这种事?
“康都将,此时万不能自乱阵脚,亦不能令军士们知晓这等消息。”拓跋思恭谏道:“稳固营寨后,静等邵贼而来,以拖待变。”
康元诚点头认可。拖,拖到邵贼退兵,然后说不定有机会追杀,反败为胜。甚至一路追到盐州,收复盐池,令邵贼再不敢西窥。
处于弱势的一方,也就只能这么做了。希望韩留后能解决突入河西的定难军大队骑卒吧,如果任他们四处流窜,那确实是一股巨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