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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翼蝴蝶针”。这不是胭脂女的成名暗器吗?她也在无藏魔中?她又怎么会向自已下毒手呢?
白云霄不禁茫然。他久久地坐在枫林深处,百思不解。
此时已是深秋,枫叶如火。
伤势虽使他暂时不能行动,但他还是决心要回无藏庵再探个清楚。他已发觉,烧了无藏庵无济于事,第二个第三个无藏庵还会出现。
而胭脂女的出现,使他又燃起了希望,他要知道黑观音的现状,要知道那部《神龙秘笈》已落在谁的手中,有没有人在研悟。现在,只有等到天黑,唯有天黑才方便行动。
可是,没有天黑,林中却有了轻微的步履之声。
他心中一惊,立刻站了起来,微一提气,飘上了枫树静静等待着。
半晌,一条人影出现了。黑衣光头,那光头四处搜寻着,竟是与自己曾有过一夜之欢的无月。
白云霄吃惊之下,心中一动,暗忖道:“来得正好,要想知情无藏庵内,从这女尼身上下手再好不过。”他小心地看看她后面,确实没有别人,才提气掠身,伸手向无月背后的阴六穴点去。
白云霄的轻功,不愧为天下第一,虽然是受了伤,仍是奇快无比。
无月刚发觉身后有异样,浑身就感到一麻,想转身,却已力不从心,想提脚,却一点都不能动。不由恐惧叫道:“谁?谁点了我的穴?”
身后倏转出白云霄,站到了她面前,嘴角有一丝似笑非笑的谑意,轻轻抱起她,走到枫叶更深处。
无月急道:“你想怎么样?”
白云霄已轻轻将她放倒在地,坚起一指在嘴边嘘声道:“小师太,幽会说话要轻言细语,哪像你这么大吼大叫,难道不怕破坏情调。”
无月一见是曾与自己有过床弟之欢的白云霄,红霞早已飞上了俏脸。
这时,只听白云霄又道:“你实在很美,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吸引男人,只是少了一头青丝,我真不明白,天生丽质难自弃,为何要出家呢?”
无月倏然闭上了眼睛,一股久藏心底的幸福与酸楚,同时涌了上来,她从来不敢去想从前的事,去想明天的事,现在却让白云霄一语道破。但她仍不愿让人去触碰她的内心隐秘,所以仍倔强地道:“你管不着。”
白云霄叹道:“我可以不管不问,但当我对你已有了真情的时候,我还能不闻不问吗?”
无月道:“你……”
白云霄道:“我可以吻吻你么?”
无月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霞,那晚与白云霄共渡爱河的情形又涌上脑海。她轻轻闭上了眼睛,期待着白云霄的热吻。
白云霄果真将嘴唇贴了上去,但只轻轻一点,就离开了。
无月悄悄睁开眼帘,轻声道:“你真坏!”
白云霄心中暗暗高兴,女人说你坏,心中正表示对你好,这种经验,他太丰富了。于是他笑道:“我若不坏,怎么爱上个小尼姑呢?”
无月噗卟一笑,娇声道:“你究竟想要怎样,冤家,你真是我命里的冤家……”
白云霄道:“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首。”
无月道:“若你真爱我,带我走,走得远远的。”
白云霄道:“我当然要带你走,但我还要带走一个人。”
无月道:“是谁?”
白云霄道:“紫云英公主。”
无月道:“紫公主早晚都是诸葛公子的人,今夜就会送到,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何况现在诸葛公子在庵里正是风月无边,怀中每时每刻都有美人相伴。”
白云霄道:“诸葛公子应该不是贪色之徒,我不信!”
无月叹道:“可是他喝下了特制的‘七情媚骨散’后,就会变成那种人的。”
白云霄一呆,没想果如自己所猜。随后他又道:“我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你们的主持,究竟是谁?”
无月道:“她法号千水,但庵中更重要的还是千山师太,一切大权,都在她手中。”
他问道:“那千山又是什么来历?”
无月道:“我只知道,千山是黑如来的亲信,我们都是千手观音派来的……”
白云霄神色一动,道:“那么你们又是从何地来?千手观音黑如来又住在何处。”
无月道:“我们就在雁荡的落凤坡下,有个山洞,叫做五色洞,黑如来可能也在那里。”说到这里,她话一转道:“你究竟带不带我走?”
白云霄道:“当然,不过,我得找到公主,问她究竟喜不喜欢诸葛公子。”
无月道:“他们有一种药,吃了就会变得痴痴呆呆的,现在你找到公主,纵然问上一千遍,只怕她也不会答应你。”
白云霄不禁默然。他知道这也是实情,从自已在襄阳府见到她时起,他就怀疑紫姑娘己心智受制。
这时,只听无月急道:“假如你不想带我走,求大侠先放我回去吧,假如被他们发现我泄露秘密,那我……”说完,她竟抽泣起来。
白云霄深深感受到她内心的善良与可爱,他决定尽力而为,救她出这苦海,遂道:“等我办完一些事,就带你离开这魔窟。”说完,他拍开了她的穴道。
先走一步,去做下一步计划的准备工作。
无藏庵中,千山在殿中焦急地等候。无星回来了,夕阳西下,无月还没有回来,莫非无月碰到了白云霄,遭到了毒手?
就在这时,寺外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一顶小轿,在四名轿夫抬着走进了神殿。在小轿边,一名马脸汉子向千山道:“公主到了,你把她带到后面去吧。”
千山似对马脸子甚为畏惧,垂首道:“是!请马护法稍加休息。”
马护法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交代。”
千山忙道:“你最好不要走。”
马护法道:“莫非你想我了。”
千山白了他一跟,道:“尼庵之中,少没正经的,今夜恐怕有劳马兄。”
马护法道:“什么情况?”
千山道:“白云霄来过,无月出去搜,到现在还没回来,只怕凶多吉少,我是怕实力不够。”
马护法皱眉道:“好吧,我就在此看守一夜。”
千山道:“寺右有阁客房,你就暂在那边歇着吧。”
马护法道:“也罢,不过晚上你要来陪我啊,哈,哈!”
千山媚妖笑了笑,伸手从轿中扶出公主,道:“公主还好吗?”
公主目光呆滞,显然心智受制,只木然道:“好!”
千山道:“我这就带你去见诸葛公子。”
马护法走出无藏庵,指挥四名轿夫守在魔外四周,然后向那间客房走去。他虽然不乏女人,但对千山还是有点情意,这好比吃菜一样,老吃一个品种也想换换口味。
他刚推开木“],安然看到一样东西。一支剑,剑尖离他咽喉不会超过一寸,那股杀气,令他的汗发都竖了起来。
接着,他看到了那握剑的人。
光头,黄色僧袍,僧衣已破破烂烂,却是刚才还提到的冤家白云霄。
只见白云霄笑了笑,道:“原来是昔年名满江湖的独行盗马占山,怎么如今做起了黑如来的大护法啦!”
马护法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张马脸已没人色,吃吃道:“你想要怎样。”
白云霄道:“乖乖到桌边去,别耍花样。”
他双腿已在弹琵琶,连忙走到桌边。白云霄人一转,已到了他背后,道:“把落凤坡的巢穴乖乖画出来。”
马占山道:“但……没有……”
白云霄道:“桌上有茶,手指为笔,你就画在桌上。”
他那敢怠慢,以手指蘸茶在桌上东画西画,一边解释道:“到雁荡,走西经,转三个弯,就到落凤坡,坡东有绝壁,三丈高处有洞穴,穿过洞穴,就是黑如来的雁荡行宫五色宫了。”
白云霄道:“黑如来在吗?”
马占山道:“在!”
白云霄等他说完,剑已刺入,马占山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栽倒下去。
他看看此时天色已晚,忙又开始在屋内作起“文章”来。
诸葛威在几度春梦后,终于醒来。这时,却见自己怀中又换了女人,竟是主持千水。
这几日,他身中淫毒,夜夜离不开女人,没想到这次却又与主持女尼千水胡搞了一夜。
只见千水依在他胸前,低声道:“贫尼已为公子破了身,公子千万不要丢下我。”
诸葛威只有苦笑,当疯狂过后,理智恢复清醒时,他一再后悔,却又不知如何应付这场孽缘。
两人整理好衣服,从房里出来,仍在禅房相视而坐。
千水已道:“公子不如暂且住在这里,平日也好有个照应,庵中都是女弟子,有些事有了男人就方便多”了。“她指的那些事,诸葛威不猜也知道,自已已是这无藏庵众女尼发泄淫欲的工具了。故听到千水这样说,只得含含糊糊应道:”是,是……“。他已处在去与留的矛盾中。
无悔,无雅,不时捧茶送酒,他已羞得不敢正视别人一眼,正在坐立不安,只听到禅房外千山道:“公子,你看谁来了?”
门开处,公主在千山扶持下走了进来。
“公主!”诸葛威立刻迎了上去。
公主垂首道:“公子好!”
诸葛威欣然道:“不必多礼,快请坐。”公主很听话就坐了下来。
诸葛威看她竟温柔得如小猫一样,心中又有点激动起来。千水看到他的表情,吃吃笑道:“公子,莫非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诸葛威立刻红了脸,尴尬得坐立不安。
千山沉声道:“千水,就少说废话吧,让公主先到房中休息一下,今夜你也该警觉,无月没回来。看来那和尚一定会来找麻烦。”
诸葛威道:“师太放心,白云霄若敢再来无藏庵,在下一定要给他点颜色。”
千山冲他一笑,转身便去了厨房。千山在厨房胡乱准备些酒菜,提着就往庵外走。
此时,天已全黑,她直奔木屋客舍。却见屋中没有灯火,不禁喃喃道:“这死鬼连灯都没点,莫非己经等不及了……”想到马上就要干那事,她的心也禁不住荡漾起来。
轻轻推开门,门里一片漆黑。木板床铺上,依稀有人躺着。
千山轻声道:“马护法,马护法……”
“唔……”床上的人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千山把饭盒及酒菜放在桌上,又回去把门闩上,口中埋怨道:“我给你送饭来了,怎么也不点灯。”
床上人道:“不要。”
千山笑骂道:“死鬼,莫非猴急了,不吃饭先吃鸡?”
床上人道:“唔!”
千山又吃吃笑了,一面笑,一面褪下僧袍,露出丰满的身材,她轻轻走到床边,床上人已伸手把她拉到床上。
她倏然感到不对。她记得马占山的手很粗糙,可是这只手却白暂得像似女人的手。
她惊呼道:“你……”方要挣扎起身,那知床上的人已连指如飞,点了她的气海大穴。一股热气顿时散遍周身,千山知道完了,在这根手指下,自己练的一身功夫,也全被废了。
这时,隐约看到对方的脸,白晳的脸上,有迷人的魅力。她惊叫道:“是你?”
白云霄含笑道:“我头上长了头发,就不认识了。”说完他伸手一抹,一堆假发已掉在床上。
千山浑身发抖,道:“马护法呢?”
白云霄道:“正在床下看我们做戏哩。”
千山立刻翻身下床,一看,只见马护法赤裸裸躺茬地上,像头死猪,她转过身来,道:“你杀了我吧!”
白云霄道:“难道你不想活了?”
她叹息道:“落在白面书生手上,听说很少有活的。”
白云霄道:“这倒不一定,我很少对女人动手。”
她说道:“你要什么条件交换?”
白云霄道:“你很聪明,只要你去叫诸葛威把公主快带走。”
千山道:“可以。不过你难道对我的身体一点也没有兴趣?”
白云霄似笑非笑道:“和尚今天忌荤。”
千山只得起来穿衣服,她只感到孤独与无助,她也想普通女人一样,渴望爱与被爱,可是现在,她一样都不可能得到。
白云霄叹道:“你并不难看,可以说很不错。只要能辨明善恶,将来还是有好归宿的。你好好把握,我的剑就代表菩萨的眼睛,它会时时盯住你的。”
千山眼中倏然泪如泉涌,道:“我知道。”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当她走进禅房时,诸葛威正与千水在聊天。
诸葛威惊讶道:“师太,你怎么啦?一脸倦容,应该好好休息。”
千水也吃吃笑道:“与老朋友难得见面,怎么会不疲倦,像我,现在不也感到非常疲倦么?”
千山沉喝道:“住口!诸葛公子,你可以走了。”
千水吃惊道:“你怎么啦?刚才还说要诸葛公子暂时留下来呢。”
千山叱道:“我觉得留下来不妥。”
诸葛威道:“那……公主呢?”
千山道:“轿子还在外面,你可以把她带走,早早带回襄阳府,免得夜长梦多。”
诸葛威立刻匆匆入房,扶着公主出来,向房中的人告辞。随后,群尼四散。
千水想追问千山,却见她转身离开,回到禅房,重重把门关上。千山在房门外怔怔望着,心中若有所思。
倏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唐夫人,胭脂……亲亲……”她心中骤然一惊,循声抬头,呼声似乎从屋脊上传来的,这时她内心极端震动,叫过她“亲亲”的,唯有白云霄,难道……她极不愿意让他此时来找他,然而……那轻轻的呼唤又在响起:“你听到了吗?听到了何不出来一见。”
千水先望望千山的禅房,见房中没有动静,才轻轻提气掠上屋脊,随一条人影掠到庵后山峰转角间。
她正在四处寻找,却见青石上一人对她含笑道:“唐夫人,别来无恙,可想死我了。”
千水沉声道:“昔日的胭脂女已经出家为尼,法号千水,你就称呼我千水师太吧。”
白云霄道:“贫僧也已出家,法号藏龙,你做了尼姑,我当了和尚,算是天造地设一对了。”
千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白云霄道:“你白天赏了我两支蝉翼蝶针,差点使我一命归阴。”
千水道:“受伤了么?我这儿有伤药……”
自云霄笑道:“看来你还蛮关心我的,伤药不必了,这点的伤,我还能处理,我只想来探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千水道:“你只单单是问我跟不跟你走?”
白云霄道:“是的,与黑如来那一仗,你与紫姑娘,刀伤千手观音,旋即被他抓走,我一直在担心你们的安危,可惜天涯茫茫,我不知道要去何去找……”
千水沉叱道:“你不必再说,我不会跟你走的,从今以后,各走各的路。”
白云霄一呆,道:“你难道喜欢做尼姑?”
千水道:“做尼姑有什么不好?你不也做了和尚?”
白云霄道:“我是假和尚,为了探你这无藏庵,才这么做的,你呢?”
干水道:“为了活下去。”
白云霄道:“何必活得这么辛苦,你跟我走……”
千水道:“走,哼!你看到紫公主成啥样了。”
白云霄一惊,道:“云英怎么啦?”
干水道:“因为她在襄阳府中说了一声跟你走,受了多少污辱,而且还变成了痴呆,你知道吗?”
白云霄不禁一呆。
干水道:“我没她那么傻,至少在我没有十分把握前,绝不会跟任何人走。”
白云霄道:“你认为我无法保护你?”
千水道:“你保护了谁?我受过无数污辱,尝尽无限痛苦,只因为当初我答应留在夕阳墓,为你看守紫姑娘,而后呢?你知道吗?……”
以后自然不必多说了,那场生死之约,若非她与紫姑娘奋力刺伤黑如来,白云宵不知是生是死?
白云霄不禁黯然道:“星星,是我亏了你。”
千水目视远方,仿佛生命中的感情,都已化为灰烬,她淡淡道:“你不亏我什么,当时我是太迷恋你,所以才挽来痛苦与屈辱,今后我不依靠任何人。”
白云霄道:“这样下去,你有出头之日吗?”
千水道:“我当然有,我若能悟通《神龙秘笈》,我就不再怕任何人。”
白云霄精神一振,道:“那部《神龙秘笈》在你手中?”
千水冷冷道:“怎会在我手中,只不过黑如来抄了一半给我们这些下手而已。”
白云霄叹道:“这黑如来确实老奸巨滑,他上次难道没受重伤?他人呢?”
千水道:“他已变成了残废,他已不是人。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黑如来并不是主脑,他身后还有一个人操纵,那人才是真正的首脑。”
白云霄急急道:“那人是谁?你能告诉我吗?”
千水道:“我也不知道。”
白云霄叹道:“难道还有比千手观音黑如来更厉害的人物?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
千水道:“他们想在西南成立一个王国,白云霄,这股势力不是你一个人能抵挡的,我劝你还是远离是非之地的好,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
她转身已想走,白云霄急急道:“你还没告诉我,黑如来在哪里?”
千水道:“你还想去送死?”
白云霄笑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不怕死的精神,何况你说过,他已变成了废物,我白面书生难道还怕一个残废人不成么?”
千水叹道:“可是他武功比没残废时更厉害,何况他身边更是高手如云。”
说完,身形掠起,立刻消失在山林间。
白云霄默然沉思,心里既挫折又同情。他虽不知道胭脂女受过怎么样的折磨,但那种痛苦,是可以想像的。她如今这明哲保身的心情,也不难理解了,难道自己真的无力挽回吗?
白云霄天生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个性,黑如来再厉害也是个人,他必然有人的弱点,如找出了他的弱点,一样可以置他于死地。
千水回到无藏庵,她最担心的,就是怕千山窥破她与白云霄的见面,在黑如来的眼中,千山是最信赖的部属,因此她的权力也特别大,这也是庵中所有人都对她畏惧三分的原因。现在,千水就在千山的禅房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她要确定千山是不是真的睡了。
“师姐,师姐,你睡了么?”千水轻呼。
房中静悄悄的,没有回答。越是这样,千水的颗心,越是往下沉,她终于推门走了进去。
一眼望去,床上是空的,千水的心情更乱了。假如被她发觉自己与白云霄暗通消息,往日那种悲惨的遭遇,立刻又会重新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她缓缓走入房中,用身上的火石,点亮了桌上的烛台,却发现桌上有张纸,上面用烛泪写着一行宇。
……千水,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你好自为之。
千水顿时呆了。千山居然会出走,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昔日的胭脂女,如今的千水师太冰雪聪明,一想就想到了白云霄。
千山突然要赶诸葛威带公主下山,她自己胆敢叛离黑如来,唯有的理由,是因为白云霄。
“白云霄啊白云霄,我真是佩服你。”千水喃喃自语:“你做了和尚,仍对女人有这么大的魁力,甘为你而死,我真的想不到。”她又想到自已,刚才没有跟白云霄走,是对还是错呢?
反复思考中,千水把这张纸条在烛火上点燃,烧成了灰烬,又把灰烬扫干净。
对千水来说,等于“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更不知道千山去了何处。
不知道,无异是明哲保身的最佳方法。
与胭脂女分手之后,白云霄连夜飞掠下山。他想拦住紫姑娘,亲眼看看她痴呆的症状,再想办法治好她。对紫云英,白云霄认为他责无旁贷,他觉得为了祥龙之死,实在欠她的太多。
夜半无人影,下山特别快。但在山口路上,一人静静屹立着,白云霄不能不停下身形,注目一看,失声叫道:“千山师太。”
千山合什道:“贫尼正在等候白大侠。”
白云霄一怔,道:“等我?有什么事?”
千山道:“贫尼已走出了第一步,难道你反对我再走第二步?”
白云霄欣然笑了,道:“好!有骨气,看来,千水不如你……”
千山道:“你不要怪她,她吃过太多苦头,过着不是人过的生活,难免心中有所顾忌。”她话锋一转,又道:“白大侠不是想追紫公主吗?何不边走边边谈。”
白云霄道:“好!诸葛威随着轿子,走不快,我们也不必追得太急,你们每个人都说黑如来虐待过你们,他究竟用什么方法,使每个人都畏如虎狼。”
千山道:“你真想知道?”
白云霄道:“反正赶路,听听故事,也解沉闷。”
千山道:“只怕你听了会呕吐三日。”
白云霄道:“哦,我也是铁石心肠,不至于如此吧!”
千山叹息道:“黑如来对付仇敌,尤其是女人,他必先从性尊严上下手。就如千水,我亲眼见她欲死不能。那次黑如来受了重伤,把她抓回去,我们以为她必死无疑,哪知黑如来只把她关在石牢中,足足一个月,黑如来伤好,也成了残废,于是开始折磨她了。”
她歇了一口气,接下去道:“那魔头叫人以最下作的手段强暴她,污辱她,把她整得死去活来,下阴糜烂,数月才好,她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直到有一天千水哭得血泪俱下,跪在求饶,立下血誓,黑如来才放过她,要她做事炼功,当然也警告过她,再有背叛行为,当有更严厉的折磨。”
白云霄听得血脉愤张,恨恨道:“这简直是畜牲。”
千山道:“黑如来似乎心理变态,他先把一个人的尊严践踏彻底,再重新塑造于其心理,让任何人都忠心他。”
白云霄道:“那紫公主呢?”
千山道:“受的遭遇也差不多。”
白云霄倏然停步腰弯,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千山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啦?”白云霄喘气道:“可能是伤口迸裂,休息片刻就好了。”
千山道:“我忘记了你负了伤,是不宜听这种消息的,气得伤口裂开,你躺下,让我给你包扎一下。”
白云霄躺了下来。千山拉开他的衣襟,看到胸上血块凝结,吃惊地道:“你的伤势比我想的还要严重些,必须先找个地方,好好治疗休养段时间。”
白云霄道:“不,我一定要追上紫姑娘。”
千山柔声道:“公主进了襄阳世家,暂时不会有事,我看得出诸葛威确实爱她,这件事交给我做,我有解药,可以治好她的痴呆之症,你好好养伤如何?”
她温柔地替他包扎,温柔地安慰他。轻声细语,任何人都无法不动情。
白云霄道:“你不想我杀了你的情人,”
千山道:“你说的是马护法?”
白云霄道:“是的!”
千山叹道:“他并不是我的情人,只不过他很爱我,我把他当作护身符而已。”
白云霄讶然道:“你也需要护身符?”
千山道:“当然要,黑如来对谁都不肯轻易信任的,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人在监视,马护法是黑如来的亲信之一,跟他好,自然少了许多麻烦。”
白云霄暗暗叹息道:“难怪千水不肯走,这种监视系统庞大复杂,处分严厉,谁还敢逃叛呢?胭脂女,我不怪你……”
白云霄的伤势终于好了。他在一家小客栈中,足足半个月,足不出户。
千水早已去襄阳府。
现在白云霄反而不急于找紫云英了,他明白,若不找到黑如来,铲除他的大本营,一切都会变得陡劳无功。他在半个月的思索中,他决定找一个帮手,否则,人单势孤,实在做不了大事。
他重金托人,捎信到江南,找平生的知交上官甫。上官甫在江南文坛上很有名,本身也是个落弟进士,饮酒吟诗,狂放不羁。
但是白云霄认识他的,却是另一面。上宫甫的武学,没有谁知道深浅,他深藏不露,就连在白云霄面前,他也避讳不言。但在上官甫住的梅花镇,却从来没有盗匪出现,江潮上传说,谁进了梅花镇,就等于向阎王报到。
至于梅花镇上究竟有什么厉害人物,谁也没见过。
白云霄曾明查暗访,查遍镇上的每家每户,却查不出有谁是江湖高手,所以确定必是上官甫。每当他试探,上官甫必笑其他,避而不答。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上官甫精于易容之木。有一次他闯入他的书房,却见他正在脸上涂抹胭脂粉膏,把一张清秀的脸,涂成了威武的关公。
当时上官甫哈哈大笑,说一时兴起,想唱一句关公过五关斩六将,他的确喜欢唱戏曲,但精明的白云霄立刻观察到他的易容之术,比江湖中闻名的千面侠盗还要精湛一筹。
若要查看黑如来的集穴,想来想去,也唯有找他。
白云霄的知交虽然不少,但其他朋友名头太大,一眼就会被人识破来历,唯有上官甫,在江湖中,默默无闻,对付黑如来,是最理想的人选。
在焦候苦等中,店小二进房来报,有客人找他。他开门一看,白衣秀才帽,清秀端庄的五官,神容平和安详,正是日日在盼的上官甫。
白云霄大喜道:“上官兄,你毕竟来了。”
关上了门,上官甫哈哈大笑,道:“兄弟,听说你游历南岭苗疆,怎么削发做了和尚?”
白云霄笑道:“做人做腻了,试试出家,不过出家容易还俗难,就这么一颗光头,就不知道怎么把头发快快长出来,所以,只能千里求助,请上官兄来指点一二了。”
上官甫微笑道:“要掩光头容易,不过你的个性,我太了解,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吧。”
白云霄大笑道:“风尘未卸,不谈烦恼,你我好好先干几杯,再慢慢聊。”
他击掌召唤店小二,准备上好的酒菜,菜不妨慢慢上,酒先拿来。
等两只拼盘上来,一坛上好的绍兴酒搬来了,白云霄亲自斟酒,道:“上官兄,小弟劳动大驾,先敬你三杯。”
上官甫静静看着他大呼小叫,忙东忙西,此刻也不客气,接连相对干了三杯,然后才缓缓道:“假如你只是邀我饮酒,我就喝完这坛酒后告辞。不然,你就好好把故事说清楚。”
白云霄叹息一声道:“我的确不是找上官兄来喝酒的,是拉上官兄伴我走一趟地狱。”
上官甫并没有吃惊的表情,仍含着微笑,道:“地狱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白云霄道:“地狱当然不在这里,在雁荡,上官兄,若你不帮助,就没人能帮我了。”
上官甫道:“以你的武功心智,在江湖上巳少有对手,如今竟千里驰函,向我求助,难道事情真这么严重?对方真的这么厉害?连白兄也……”
白云霄叹道:“我生平自负,你不是不知道,如今我确实孤掌难鸣,当然,这件事危难极大,对头之厉害,也超出你想像之上,上官,若你拒绝,我也不会怪你。”
上官甫笑道:“相交这么多年,你第一次开口求助,就凭这一点,我就感到有趣极了。”
白云霄举杯道:“多谢了!”二人仰首又干了一杯。
上官甫道:“且慢说谢,在你没有告诉我详细经过之前,我并未决定帮不帮你。”
菜一道一道送进来,酒一杯一杯下肚。白云霄把这次游历南岭苗彊的事,一点一滴地说出来。也没有隐瞒任何一个细节,上官甫也倾听得很仔细,等一切故事说完,竟已到了深夜。
上官甫陷入沉思,半晌才道:“兄弟,我除了会一点易容之术外,什么都不会,你要我做什么?”
白云霄叹道:“上官兄,你平日深藏不露,隐于文人雅士之中,你若真的出手,我相信连我是不是你的对手,也在未定之中。第一,我必须脱下这件僧衣,才能隐秘我的身份,混进恶魔五色宫中。这当然要借重你的易容之术。第二,我希望上官见能与我联手出击,对付黑如来,唯有你的帮助,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上官甫拿着酒杯,眼睛也望着酒杯,缓缓道:“兄弟,我确实没有什么武功,我并不如你想像中那样神通广大,我可以帮助你易容,而且帮你多准备一些身份,关于你希望的第二件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白云霄暗暗大失所望,所有寄托在上官甫身上的希望,只达到了一半。虽然掩不住些许失望,白云霄却不是一个勉强的人,他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能为我脱下这件僧袍,也就够了,易容之后我去一闯魔窟,也并不见得有死无生。”
上官甫道:“我只能给你信心,一个人只要有信心,不会有冲不破的困难,兄弟,易容的东西,我会替你准备好,我这就告辞,明天,店家会把这些东西送给你的,其它的,只能靠兄弟自己了。”
白云霄爽朗笑道:“好,知己贵在尽力,上官兄。干了这杯中酒,你就走吧!
明天,等东西一到,我也上路。“上官甫道:”但愿今年江南初雪,你我再在长亭,诗酒唱和。“”但愿如此。“白云霄仰首连干三杯。随后,二人依依惜别。
第二天,白示霄出店门时已是异容异貌,身上丝毫没有往昔白面书生的影子。
他足下生风,劲装疾步向雁荡而去。
此时,时令已是中秋,江北已有了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