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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有些事,哪怕人一开始是有所抵触的,只要做过一次,突破了那种心理上的抗拒,事儿也就不算什么事儿了,人也就没什么障碍了——仍是那把小伞,仍是暴雨中,沈忱又一次挽住了季岸的胳膊,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往季岸所说的山洞方向走去。
海岛上压根没有路,下了雨更是泥泞打滑;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摔倒。
“我还是,觉得,好离谱,”沈忱边走边道,“好想,回家,妈妈的。”
“什么妈宝男。”季岸走得也不轻松——他既要自己走稳当了,还要在沈忱脚滑的时候充当对方的扶手,靠着臂力把人拉住了,以免摔下去。
这跟之前夜半荒山可不一样,在这种泥泞里摔倒了,还没地方洗澡,以沈忱的性格,哭出来都有可能。
“你才妈宝男,你全家都妈宝男。”沈忱骂得多大声,挽着季岸的那条胳膊就有多使劲儿。
“我全家只有我一个男的。”
沈忱:“啊?”
季岸:“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
沈忱:“……”
他们认识得早,可季岸的家庭背景什么的,沈忱完全不了解:据他所知,就是吃穿不愁,有点小钱的家庭,毕竟去音乐节、买初回限定cd什么的,还是挺花钱的。至于季岸家里几口人、家里房子多大,沈忱就完全不知道了。
季岸接着说:“车祸,保险金和赔偿款都被那边的亲戚抢走了。”
沈忱:“…………”
季岸:“我妈妈很辛苦,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照顾孩子;娘家的亲戚也没什么本事,顾不上她。”
沈忱:“……对不起。”
季岸:“以前生病了她也会瞒着,也不敢请假,为了多赚点;她还总是吃榨菜拌饭,我经常说她她也不听。”
沈忱:我真该死啊。
男人的语气很平常,听不出任何情绪;可越是这样,越让沈忱觉得自己口无遮拦地说中了别人的伤心事,对方还在强装坚强。于是大雨也变成了某种情绪渲染的必要手段,在雨水飞溅中,沈忱好几次舔了嘴唇,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会显得比较诚恳。
季岸:“现在好多了,主要是也不用管孩子了,她轻松了不少。”
沈忱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空荡荡的平房,还没灶台高的季岸踮着脚给自己煮野菜的可怜样子:“……那什么我,我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你家……”
他说着,忽地想起季岸以前的地址——他倒是没去过季岸家,但因为都是同学,大概住哪个小区他还是知道的。
那时候沈忱住“华域天府”,是乔城有名的别墅住宅区;季岸跟他家只隔了一条街,住的“白鹭洲”,也算是高档小区,当时的价格也要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