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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邱晨正因为看到一株黄花夹竹桃而惊讶不已,拱桥上却又来了一群人。
这一群人清一色都是女眷,年纪跨度很大,有五十多岁、三四十岁的贵族妇人,有一个年纪只有七八岁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儿,甚至还有一个只有两三岁模样,形容瘦弱的抱在奶娘怀里的小女娃儿。从服色上看,前头七八个年纪不一的是主子,后头跟着的一大群则是她们的丫头仆妇。
女人爱说笑是天性,与年龄身份无关。
这些女子同样说说笑笑的,一路上了拱桥,那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跑在最前头,跑上拱桥,就朝着后边的一群人招手道:“姑祖母,大姨,淑仪姨姨……还有玉儿,你们都赶紧来啊,这里的海棠花开的好好看!”
她一口气叫了一大串人,却只有两名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应承了,还有那个躲在奶娘怀里的小女娃儿起了兴致,拍着小手要着往她这边来。
“薇姐姐,看花!”被呼作玉儿的小娃儿说话还不太利落,迸出两个词,挣着小身子催促着奶娘。
可跟着一群姑太太姑奶奶,她一个小小的奶娘怎么敢逾越了跑到前头去,只好拍着小小姐的脊背,轻声地哄着。
被玉儿唤作薇姐姐的小丫头焦急地催促了几声,就耐不住扶着栏杆往下顾自看起花来。
她的娘亲就是梁国公府的二小姐,乃三姨娘徐氏所出。
只不过,一个庶出的女儿,哪怕是出身于梁国公,嫁人也不可能嫁得太好。即使嫁进勋贵人家也不过是庶出子弟。徐姨娘那般沉稳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些勋贵人家的百无一用的庶出子弟,经过数年的琢磨谋划,最后将她出的二小姐嫁给了通州翟家的嫡长子为妻。
翟家虽说没有出高官达贵,却是数代的书香门第,祖辈曾为开国太祖皇帝所器重,官至监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高官。太祖薨逝致仕归乡。因就是通州人士,太宗皇帝念起多年功德清廉刚正,特赐下千亩田庄一座,供他养老安居。
后面几代,翟家都是读书科举出仕,却没人再做到祖辈的二品高位,而大都拚弃了言官之路,改为实职官员外放,也有不止一人做到四品府台甚至三品巡按使巡察使等位置。而有了御赐庄子以后,翟氏的后代也不仅仅读书科考,还会从每一代中挑选出头脑机灵却不爱读书科考的子弟来从商从农,经营田庄、经商贸易,渐渐地将翟家经营成了京城周边数得上的大户豪门。
生意遍布江北江南不说,单单田庄,也从最初御赐的千亩田庄,扩展到了上千顷良田。翟家也繁衍成了近支亲族两三百人的大族。
上一代的翟家大老爷,科考不顺,考至举人之后,接连几次会试都是名落孙山,干脆就弃了科举,回家专心打理起祖传家业来。倒是他的四个弟弟,都外放做了官,品阶最高的三老爷,如今已是江苏省衙的按察使,管至三品。
如今的翟家大少爷,就是翟家大老爷的嫡长子,从小聪慧机灵,读书也颇有天分,却似乎也步了他父亲的后尘。十八岁就中了举人,如今已近三十,前后两次会试,一次是祖母过世要服丧;另一次却是临考试了突然乘坐的马车惊了马,摔断了腿……
如今眼瞅着还不到一年又要会试了,他正日以继夜地孜孜攻读,只希望这一回能够一举过了会试,然后金銮殿前殿试考进二榜进士,也一雪之前蹉跎了两届考试的耻辱。
翟家门户不算高,却也算得上清贵书香门第;家底颇厚,翟家大公子又慧名在外,志向远大,也足够冷静刻苦……只要将来能够通过殿试,顺利的出仕,不比那些勋贵子弟差。
徐姨娘琢磨了许久,才选好了翟家大公子,将女儿嫁过去,也偷偷地置办了许多财货补充到嫁妆里去了。
二小姐秉承了徐氏的沉稳聪慧,嫁入翟家之后,当年就生了薇儿;接着四年又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坐拥一女两男,二小姐秦旭颖已经在翟家站稳了脚跟,几年前就从婆婆手里接过了管家权,成了名符其实的嫡长媳,翟家的当家主母。
薇儿就是她嫁到翟家后的头胎女儿,因为是这一辈第一个孩子,薇儿虽然是女孩儿,却仍旧受到了全家人的宠爱,性格活泼开朗好动,简直像个假小子。但好在,大家户教导礼仪都有自己的一套,是以,秦薇儿虽然活泼好动,言谈举止上的礼仪,却丝毫不差的。
薇儿趴在拱桥栏杆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海棠花,很快也看到了海棠树下的爷儿仨,她的岁数跟阿福差不多,都是七八岁年纪,另外还有一个四岁半的阿满,自然来了兴致。
“薇儿,离栏杆远些!”二小姐梁氏宜萱在后边扬声叮咛着。
话音刚落,薇儿就离开了栏杆,回头对自家娘亲笑着挥挥手:“娘放心,我知道了!”
四小姐宜衡笑着道:“还是薇儿贴心,不像那几个皮猴子,一个比一个淘气。”
宜衡跟宜萱都是三姨娘徐氏所出,嫁的是工部侍郎邵京山的二子。邵京山是寒门出身,科举出仕,没什么背景,却有一条家规,邵家子非无嗣不得纳妾,使得邵家几个二子成为许多京城名媛的理想夫婿。
邵家二子上一科刚刚中了进士,在翰林院任编修。品位不高,却清贵,加上宜衡嫁过去第二年就得了长子,如今肚子里又揣了一个,也不虞丈夫再纳妾,虽没像二姐一样当家主事,小日子却过得很是舒心。
二小姐挽着自己妹妹,才没法子跟紧自家闺女,看妹妹一脸轻松不以为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恨恨道:“你还是照管好自己个儿吧,就你这个不省心的,再生几个也是皮猴子!”
另外几位姑奶奶嫁的门户或许比这两姐妹高,但不是续弦,就是家里有不省心的姬妾淘气,生母又都是那种绵软的性子,如今年纪大了,更是吃斋念佛度日,她们根本指望不上,在婆家的腰板儿自然直不起来。这会儿回来娘家,一个个也沉默寡言的,只是跟在人群中,默默地过了拱桥,往会宴的敞轩而去。
薇儿拎着裙子跑下拱桥,一溜儿烟儿往海棠树丛里跑去。满眼满心找小伙伴玩耍的她,也没注意到拱桥下头正在看夹竹桃的邱晨。
不过,邱晨却注意到了桥上的一群女眷。
对于这样的偶遇她可没什么兴趣!还好,她身边就跟着青杏和含光两个人,这会儿主仆三人都被一丛竹子挡住身影,又在拱桥下的视线死角处,不是刻意寻找,经过的人很难发现她们的存在。
往竹子和夹竹桃花丛中避了一下,青杏和含光也了解主子的心思,自然也跟着往花丛中躲了,眼看着那边一群姑太太姑奶奶带着大群的丫头婆子说说笑笑地过去,邱晨主仆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薇儿跑进海棠花丛,临到爷儿仨身边,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猛地停住脚步,并将自己的小身子往海棠树后藏了一下,扶着树干探出小脑袋往那边看过去。
此时,阿满被秦铮抱着,高高的去够一枝含苞的海棠:“爹爹,再高一点儿,我要将那一枝摘下来,给娘亲戴上!”
秦铮几乎双手将小丫头举过头顶了,阿满也不害怕,张着两只小胖手晃晃悠悠地去摘海棠花,指尖够到了,身体一晃,花枝又弹开了,她就扑下来搂住秦铮的脖子,叽叽咯咯地笑起来。
“妹妹,别摘了,娘亲在那边该等急了!”阿福在旁边扬声提醒着。
阿满趴在秦铮的肩头,居高临下看着哥哥,笑嘻嘻道:“哥哥,满儿再摘一枝,就再摘这一枝好不好?”
阿福小大人样地瞅着阿满摇摇头,却一脸宠溺纵容地答应下来:“就一枝,就一枝哦!”
“嗯哪,知道啦!”阿满点着头一口答应下来,回头又揽着秦铮的脖子道,“爹爹,你再举的高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
秦铮对这个肉肉软软的小东西一点儿抵抗力也没有,虽然不是亲生,但满儿跟他特别亲近,没有丝毫做作刻意,是真心依赖他亲昵他,跟他撒娇耍赖,搂着他的脖子软软糯糯地说着甜言蜜语……
几乎自小都没有玩伴,更没跟兄弟姐妹亲近过的秦铮,哪里经受得住这种甜蜜攻势,不知不觉就将满儿小丫头疼到了心里,哪怕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好脾气地点点头,秦铮双手托举着满儿的腰,再次举高……
“哇!你会摔到!”突兀的一声惊叫,让满儿刚刚碰到的花枝再一次弹开,她的小身子也一个不稳,直接扑了下来,幸好秦铮手稳将她接住,搂在怀里,小丫头这才避免了倒栽葱的厄运。
“谁啊?谁躲在那里吓唬人?”满儿从秦铮的怀里挣扎着爬起来,都顾不上跟秦铮撒娇,扶着秦铮的脖子就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满儿练武也有两年多时间了,又被穆老头儿用药汤洗髓伐骨了一番,身体和五感的灵敏度远比普通孩子高出许多。之前她之所以没有注意到薇儿的靠近,不过是因为跟在爹爹和哥哥身边,放松了警惕罢了。
这回听到声音循声看过去,很准确地就看到了避在海棠树后边的小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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