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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仍旧东升西落,日复一日。
只是,往常流水般的时光似乎突然放慢了脚步,日头升起来了,半天爬不到头顶,再落下去又遥遥无期……
邱晨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完了授衣,又拾起了老本行,忙乎着带了两个方子去仁和堂,亲自看着人做了一批专治咳喘的橘红丸和人参海龙蛤蚧丸。还想尽办法提取了一些水杨酸,用特制的手工压片器试制了一些片剂,一并放到前边的铺子里出售。仁和堂五间门面的店堂上,草药柜子和成药柜台已成两分天下之势。
仁和堂的成药效果好,在四九城里已经卖出了口碑。比如治疗伤风的银翘散、银翘解毒丸、防风散等等,不仅仅是患病人家回来买,好些人出门都会过来买一些带着,还有些人会买一些放在家里备着,有备无患。如今又有了专门退热的白色药片儿,受寒发热的病人,只需吃上一颗,盏茶功夫就能发出汗退了烧,比请郎中再抓药熬药快便多了。很关键的是这种药片价格便宜,一粒白色药片儿只用五个大钱,就是贫困些的人家也买得起。
在水杨酸片售卖前,邱晨也一再地跟掌柜的强调了,售卖水杨酸片的时候,一定要嘱咐好了伙计。一是不能多卖,每人每次只能卖一粒。二是一定要对买药的人说清楚讲明白了,此药只用于外伤发热和风寒感冒发热,情况不明的发热不能乱用,还是要请郎中诊治才行。
发热是人体免疫系统对外来伤害的应激性自我保护反应,有很多病症,发热只是初起症状,若是盲目单纯地退了热,很可能耽误了病情,造成严重后果;还有的病症,比如麻疹、水痘之类,初期也会发热高烧,这些病症都是以发散为顺,若是初期发热就服用了退烧药退烧,很可能造成麻疹、水痘病邪内陷,那就是病势逆行,很可能侵袭脏腑血脉,而一旦麻疹、水痘等病症逆行,很大几率的就会危及生命。
这一天,秦礼坐在大门洞里,伸长了脖子巴望着街口方向,满脸颓然无奈地盼着夫人归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惹恼了夫人,从那天给夫人送了爷的信后,夫人就免了他随扈的差事,只让他在家里值守。就这样也还罢了,谁知道回家后连玉凤也不搭理他了,不管他怎么哄怎么逗都不睬不理,询问缘由吧,人家直接给她个白眼儿……唉,原来的妻子是多温柔多善解人意的一个人啊!
秦礼真是忧伤加苦恼啊,你说他这是遭了啥孽了,这么磋磨他!
那事儿……他还没敢说呢!
秦礼心里一个激灵,难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转瞬,他又将心底升起的这个猜测否定了。不会,跟在侯爷身边的是秦义秦勇几个,断不会未经允许擅自穿什么话嚼什么舌头……那几个人,就是秦勇,虽然娶了青杏,也断不会这么做!再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
秦礼心里琢磨着,盘算着,脸上的郁闷烦恼之气越来越重,两道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拧成了一个疙瘩!
同样被解除随扈任务的秦孝从旁边走过来,看着秦礼一脸愁苦,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着一边笑道:“你也别看了,有林嬷嬷和承影她们跟着呢,从前门过来,一路顺着宫墙走,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秦礼一腔愁苦化成了怒火,劈手躲过秦孝手里的茶杯,一口灌进自己嘴巴里,将杯子往桌上一扔,白了秦孝一眼道:“滚犊子,你小子心满意足地准备娶媳妇了,我……哼!”
秦礼张嘴想说自己天天被玉凤撵着睡地板,无限凄凉……可这话到了最边儿,他却猛地收住口又咽了回去。被老婆撵到地上睡的事儿做做就罢了,出了家门还是不能说的。说出来丢人不说,坏了自家老婆的名声……他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他不说,秦孝也从他浑身的愁苦愤懑上猜出点儿什么来,嘿嘿笑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戳戳重新转回头瞅向外头的秦孝道:“你说,咱们夫人怎么了?侯爷就要回来了,夫人不应该欢喜么?怎么这几天连笑脸都难得看到了?原来夫人挺和气,也挺爱笑的啊……”
秦礼回头瞪着他,用目光让秦孝住了口,僵硬地咧咧嘴道:“嘿嘿,我就是说说……”
秦礼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夫人也是我们能议论的?”
秦孝摸摸头,别着脸连连道:“不了,再不说了!”
秦礼哼了一声,转回头去,重新愁眉苦脸地看向街口,秦孝不敢再乱说,也跟着他一起探着头往街口看过去,然后就听秦礼低声地嘀咕着:“……小公子那么大点儿……不就是做个药丸子么,原来也没用亲自看着,这会儿一去一天,用得着这么盯着么……”
秦孝瞪着眼,终究是没忍住,嗤儿一声笑起来。秦礼不让他随口乱说,感情他自己也忍不住嘟哝啊。
被秦孝的笑声惊回神,秦礼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将心里的抱怨嘟哝出声来,尴尬恼怒地回头瞪着秦孝,见他笑的捂着肚子止不住,更是气恼,抬手一拳捶过去,秦孝笑的手软脚软的,根本没力气躲避,被秦礼捶倒在地,一边哎哟哎哟地呼着痛,一边想起来仍旧忍不住笑上一声。规规矩矩站在另一边的几个门子见此情景,连忙跑过来将秦孝从地上扶起来。
秦礼也懒得再理会毫无形象的秦孝,转回身往空荡荡的街口看看,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皱的更紧了。这眼看着都申末了,大少爷和小姐都要下学堂回来了,夫人怎么还不见归来?不说夫人这些日子脸色好不好,但夫人对几个孩子真是没的说,若无重要的事情,每天晚上都会提前赶回来,等待大少爷和小姐放学,陪着他们一起吃饭说话……
突然,一阵风从空旷的街道上吹了过来,夹着灰尘沙土扑头盖脸地卷过来,秦礼抬起袖子遮了遮脸,待风头灰尘过去,倏地站起来,回头对秦孝道:“起风了,变天了……不行,我沿着路去迎一下,你在家里警醒着些!”
说起正事,秦孝也收了玩闹之色,正色答应了。旁边门上的小厮听了话,连忙飞跑着去马厩里牵了马来,秦礼接了马缰,抬脚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驱赶着马匹一路疾驰而去。
秦孝目送着秦礼跑远,转过街口看不到了,随即肃容转回身来,站在大门洞里想了想,抬脚往大总管日常当值的账房走去。
而此时,位于前门外八大胡同里的胭脂胡同,一座名唤大四喜的戏园子里,正上演着新戏‘楼台会’。扮相极漂亮的花旦正扯着水袖半掩着脸,微微转回头看向那倜傥的年轻才俊风流公子,回眸间春意满面风情万种,那杆细腰恰盈一握,回身旋转间,让那看客们看得目眩神迷,心神激荡……
大堂中,叫好声打赏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梁公子赏银五十两!”
“曲二爷赏银八十两……”
“赵大公子赏银五十两!”
楼上四面包厢里的客人显然都要矜持些,任楼下乱纷纷一片,包厢里却一片安静着。
戏台对面的包厢位置最好,正对着戏台的为天字号,只有两间,分别被称为玉阁和兰阁,谐着‘御、览’二字。
兰阁中坐了两位公子,一位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身靛蓝锦绣衣袍,肤色略深,深坐在罗圈官帽椅上,端着茶慢慢喝着。另一边坐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公子,大概只有十七八岁,容貌清俊,面色白皙,穿一身宝蓝色绣大折枝芙蓉花的袍子,同样坐在罗圈官帽椅中,翘着脚,手里拿着一把开口松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一边瞄着下边的舞台,也瞄着楼下乱哄哄的大堂。
“噗……”吐出一片松子壳,年轻公子鄙夷地挑着眉道,“那小戏子是有几分姿色,可也不值当这样啊……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旁边年长些的男子脸色平静着,既没有因楼下的喧闹烦躁,也没对身旁小公子的鄙夷表示什么,只是默默地捧着茶杯子,看着杯子中渐冷的茶水,似乎那里能开出一朵花来。
台上的戏渐入佳境,年轻公子一番花言巧语,连哄带骗着那小姐意欲求欢,那年轻小姐故作矜持,却满面含春,眼波如水,半推半拒,却是欲拒还迎……
楼下众人看的热血沸腾着,一个个眼睛冒着光,乱七八糟地叫着好,也有人等不及茶博士们唱赏,直接将银锭子扔到戏台上去,发出咚咚的响声来。
兰阁中的小公子皱着眉头撇着嘴道:“这编戏的人就爱这般编排,不是表哥表妹,就是书生小姐……别的不说,就咱们府里的女儿家,虽然比这京城里大方的多,也没有放任一个人跑出去的理儿。就是一个人出门,又哪个身边不是丫头婆子的跟着,怎么会落了单,被那穷酸书生瞧了去,还勾勾缠缠着做出这等丧家辱门的事体来……真有这样的,还能留着,早一顿乱棍打死了……”
他一直不住口地说着,旁边靛青袍子的男子终于有些听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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