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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去叫阿福的时候,邱晨看着昀哥儿喝了一盏热姜汤,一边搅拌着小泥炉子上的银吊子里的东西。
泥炉子里的炭上加了一层炭灰,压住火头,让炉子里的火保持着微热即可,银吊子里的巧克力已经熔化成黏稠的液体,邱晨往里边加入糖粉,然后又搅拌了一会儿,就将银吊子离火。旁边的榻几上放着一个紫铜模具,是夏季邱晨为孩子们做冰点的,一个个四方形的小格子里钎刻着各式花纹,在倾入巧克力之前,每一个模具小格子已经放好了一个大杏仁或者几颗松子仁儿,巧克力浆倾入模具,将一颗颗果仁覆盖包裹住。
这会儿,昀哥儿喝完姜汤跑过来,伸着手指就去戳:“这是什么?”
邱晨一回手,将昀哥儿胖胖的小手抓住,小手指离巧克力就差一点点距离了……这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头要是真的伸进去,还不被烫伤了!
回头一巴掌拍在小家伙儿大脑门上,邱晨嗔怪道:“刚刚离火,烫得很,你这是要让娘亲吃小猪爪么?”
说着,邱晨用银挑子沾了一点点巧克力浆蹭在昀哥儿的手指上,小家伙立刻呼呼地吹起来:“呼……热!”
邱晨笑笑,拿着小东西的小手指塞进他的小嘴巴里:“知道烫了?以后可不能再冒冒失失的了。模子里的比这个可烫多了。”
昀哥儿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邱晨点着头。小嘴巴里的舌头却尝到手指上的味道,眨巴眨巴眼睛,把手指拿出来,道:“这是什么?真好吃!”
邱晨拿了湿帕子替小东西擦干净手指,笑着道:“这是巧克力,从海上舶来的,可以做糖,也可以做点心。”
“唔……娘亲,你这是做的点心吗?”昀哥儿点着头,注意力已经全部关注到桌上的紫铜格子里。一个个小格子里的东西变得无比诱人,引得昀哥儿不自觉地吧唧吧唧嘴巴,连连吞了几口口水。
邱晨看着昀哥儿的馋猫样儿,忍不住失笑起来,然后拿银挑子将银吊子里残余的巧克力浆刮下来。因为温度降低,巧克力已经开始凝固,银挑子刮下来之后并不流淌了,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巧克力棒棒糖。
“给你这个!”邱晨将棒棒糖交给昀哥儿,又连忙嘱咐道,“还热呢,凉一下再吃!”
昀哥儿嘿嘿笑着,拿着巧克力棒棒糖,脸上心满意足地灿烂笑容,看起来有些憨憨的,也萌萌的,引得邱晨捧起儿子的苹果脸来亲了两口。
阿福阿满兄妹俩还有成子也相跟着回来,一进来就看到邱晨正跟弟弟亲昵,三个人互相看看,也欢喜地走上来,阿福阿满齐齐地叫“娘亲!”
成子也躬身见礼:“婶子!”
俊言俊章回安阳过年,成子却不想回去,干脆留在了京城。邱晨旁观着,这个孩子虽然心中有怨,但对父亲还是难免牵挂,却有碍着有那个几乎害了他性命的毒妇在,没办法尽孝,真是两难。之所以留在京里不过是想着避开些,免得离得近心里惦记的很,亦或者父亲再寻上他,狠不下心来拒绝。
邱晨转回头,看到阿福和成子两个孩子,都是一身寒气的样子,脸颊因为运动和被寒风吹地通红,额角和鼻尖还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子……
一阵心疼,邱晨连忙下榻,拿了手帕子给大儿子擦去脸上的汗水,一边道:“我让人备好了热水,你们哥俩赶紧去洗洗,换身衣裳去!”
阿福也不躲不避,只是接过邱晨手中的帕子,自己擦着汗,一边笑道:“娘亲不用担心,儿子这就去洗漱。”
看儿子与成子跟着嬷嬷去了净房洗漱,阿满也去了大衣裳洗了手,邱晨也收回目光,将桌子上的紫铜模具交给丫头子:“拿到外头去冷上!”
等阿福和成子从净房里沐浴更衣出来,邱晨的果仁巧克力已经做好,从紫铜模具里取了出来,盛在一只细白瓷玛瑙缠丝碟子里,细腻莹白的瓷器衬着一块块巧克力,每块巧克力上还有漂亮精致的花纹,或菊花或玫瑰或牡丹……看上去精致了几倍。完全不是光秃秃的模样了。
阿满和昀哥儿正一人拿着一块巧克力吃着,看到阿福走出来,昀哥儿连忙伸出小手拿起一块巧克力给哥哥递过去:“大哥,好吃!”
完了又连忙递给成子一块:“成子哥也吃!娘亲做的点心,巧克力!”
阿满在旁边有些吃醋,伸着手指头点了点昀哥儿的脑袋,笑嗔道:“看到他们两个就这么巴结,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对我呢?看明后儿他们再去庄子上,我还带不带你玩!”
昀哥儿嘿嘿一笑,继给哥哥一块巧克力后,又拿了一块递给姐姐:“姐姐也吃!”
“这会儿才想起来,晚了!”阿满忍着笑,端着。
昀哥儿眨巴眨巴眼,拉扯着阿满的衣裳站起来,扑上去搂住阿满的脖子,吧唧一声,在姐姐脸上亲了一口。随即阿满的笑骂声就响起来:“你个臭家伙,抹了我一脸巧克力!”
阿满这一声刚落,三胞胎被吵醒了,争先恐后地嚎啕大哭起来。
忙碌、热闹、哭声、笑声,娘儿几个聚在一起吃午饭,连三胞胎也一人得了一点点软烂的米粥,一张张小嘴儿带劲儿地吧唧起来就没个完。而且,坚决不跟奶娘,一定要呆在饭桌旁边儿才成。邱晨一个人带不过来,成子和阿福两个就自告奋勇,一人抱了一个弟弟,九儿小丫头独占了娘亲的怀抱,不时地吃点儿菜汁儿什么的,就乐的笑眯了眼。
吃过午饭,略略歇息,阿福和成子就又去带着小子们练习。阿满和昀哥儿则被巧克力的美味所吸引,留在玉兰阁上,跟着邱晨做点心。当然,隔着窗户仍旧能够看到阿福和成子带着小子们在冰上练功。
下午进行的则是对抗赛了。不是小子们自己分组对抗,而是请来了秦礼秦孝这些个护卫们组成的冰球队,这些人可都是从边关呆了数年的,酷寒的边关冬日,可没少在冰面上打球练军,技术水平,身体素质,都是极好的。
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小子们也没有丝毫的畏惧。经过中午的歇息,吃的饱饱的心满意足的小子们跟下山的小老虎一样,竟也打出了好几次很是漂亮的攻击。
吃过午饭没多会儿,青杏就赶了过来。
邱晨笑着道:“怎么不多歇会儿,这么着急赶过来作甚!”
青杏笑着抚抚脸颊,道:“我和林嬷嬷回来坐的是给二姑奶奶准备的大车,又暖和又宽敞,哪里就那么累了。而且,这一晌午吃也吃了,睡也睡了,有点儿疲累也歇过来了。林嬷嬷上了年纪,难免疲惫些,我让嬷嬷尽管歇着,我得赶过来跟夫人交差啊!”
邱晨笑笑,让人给她递上一杯热油茶,青杏也不推辞,接过热油茶来喝了口,赞叹道:“还是夫人的油茶香甜!”
“油嘴!”
“嘿嘿,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青杏说着,目光一转,承影月桂等人会意,主动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了邱晨、阿满和不懂事的昀哥儿、三胞胎了。
青杏这才开口道:“二姑奶奶一路很好,表小姐路上呛了冷风,略略有些咳,幸好夫人备了枇杷膏滋,喝了两回也见好了。到了长清,翟家姑爷命人接出来三十里,一路平安,夫人不必牵挂了。”
邱晨点点头,垂着眼喝了口茶,继续抬眼看着青杏。
青杏看着夫人,吞了口口水,目光瞟了下旁边的阿满。
邱晨道:“阿满也不小了,让她听听,也好长个心眼儿。说吧!”
青杏曲曲膝答应着,开口道:“回夫人,二姑奶奶在京里这些日子,二姑爷纳了两个丫头,这也罢了。第二天,奴婢就看见二姑奶奶眼睛有些红肿,跟姑奶奶跟前的红豆打听了,原来是有人给姑爷提亲,是正定府同知仇立明之女,刚刚十五岁,据说容貌殊丽,身段儿苗条,还读了书,习得琴棋书画,是个知书达理的。”
正定府同知,乃正五品官员,因正定乃是省会城市,故而正定的同知品阶不变,实际地位权利却高出一层……这样人家的女儿还愁嫁?为什么要上赶着嫁给翟玉甫这样的小小县令做妾?
邱晨这么疑惑着,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出来。
就听青杏解释道:“那仇立明乃寒门出身,少有才名,景顺元年仇立明二十二岁,便高中两榜进士,却被打发去了湘西定州任县令,这一去就是六年,好不容易升定州推官,连续三任之后,恰逢去年侯爷入川作战,此人与战事有助,得侯爷推荐,升任正定府五品同知……这位,之所以想将女儿嫁给二姑爷,怕是想着攀上侯府的亲戚……”
“他将闺女嫁给翟玉甫,跟咱们家哪来的亲戚?”邱晨下意识地反问出口。只是,话音未落,她自己先恶心地皱起了眉头。
既然是五品官员之女嫁给翟玉甫为妾,也自然不是贱妾,不说平妻,至少也是个贵妾,也就是俗称的二房奶奶,有媒证有聘书的,入族谱的,非罪不得随意休弃,更不能如贱妾那样随意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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