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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凡师太道:“薛门主,遇上熟人了吗?可否为贫尼引见引见?”
薛剑秋笑道:“这点晚辈倒疏忽了!”便领着陆玄霜拜见了见性大师和了凡师太。
熊武生心中有气,沉声道:“薛剑秋,咱们的恩怨可尚未了结呢!”
不待薛剑秋开口,陆玄霜抢答道:“熊帮主,你不是要证据吗?你不是要找受害者吗?现在这名受害者,就站在你的面前和你说话呢!”
熊武生大吃一惊,嗫嚅道:“你……你就是……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陆玄霜淡淡说道:“你若不信,可请你那三位‘高徒’出面对质。”
熊武生转头见那三名弟子惊慌失措的神情,又不敢正视这位说话的姑娘,心中便已了解了七、八分,一时之间感到左右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陆玄霜温声道:“今日小女子也不想在诸位前辈面前讨回什么公道,只希望熊帮主您能好好管束属下,别再有其他无辜女子受害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吧!”群豪听了,均觉眼前这名女子以德抱怨,化解了一场干戈,皆异口同声赞许不已。
见性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胸怀广阔,不记前愆,大有佛家慈悲之心,贫僧代为谢过!”
陆玄霜红着脸道:“不敢。”
了凡师太笑道:“还不知这位姑娘芳名呢!”
薛剑秋抢答道:“她的名字叫‘陆玄霜’!”
此言一出,群雄又喧哗了起来。见性大师愕然道:“‘陆玄霜’?可是福州’威远镖局’陆德威陆总镖头的独生女陆玄霜陆姑娘?”
见性大师可把薛剑秋问倒了!他除了知道陆玄霜的名字外,对于她的身世来历并不熟悉。见到众人用极为异样的眼光瞪视着陆玄霜,薛剑秋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陆玄霜颤抖着红唇,如临大敌般吐出话来:“是的,家父正是陆德威先生。”
倏地全场众人更加耸动。
见性大师皱眉道:“令尊与令叔置身囹圄之中,女施主是否知情?”
“是的,我知道。”
“那么,女施主可曾探望过两位尊长?”
“没……没有。”
“为什么呢?”
陆玄霜低头道:“我……我身不由己。”
了凡师太眦目大吼:“好个宝贝独生女!有了男人,就不要老父了,连亲爹的尸体都要别人代为收殓!”
陆玄霜闻言大惊,急道:“师太您说什么?谁的尸体要别人收殓?”了凡师太哼地不答。
见性大师摇头道:“罪过罪过!看来女施主真是毫不知情。一个多月前,令尊陆德威与令叔陆德远,双双在福州府的牢狱中自杀了!”
顿时,陆玄霜如五雷轰顶般呆立当场,泪水夺眶滚滚而出,颤声道:“为……为什么?两位老人家含冤入狱,女儿正想办法为你们洗刷冤屈,为什么你们要轻生自杀呢?为什么?”顿时“哇”地跪地嚎啕大哭。薛剑秋既伤心又失望,心想:“原来她就是最近江湖中盛传的淫娃荡妇,那个‘威远镖局’的陆玄霜,难怪总觉得她的名字挺熟悉的,唉……”
自从陆玄霜被史大、陈忠挟持离开福州府后,当地便开始流传着她和两名镖师盗宝私奔的流言。随着人口的流传,很快地消息就遍及了整个武林,许多不堪入耳的荒淫事迹,也被滋事份子加油添醋地大肆宣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威远镖局”陆德威总镖头的独生女儿,是一个淫娃荡妇。
熊武生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薛剑秋怒道:“熊帮主,你笑什么?”
熊武生冷笑道:“薛剑秋,你一再宣称我三名弟子企图强奸陆玄霜,可是,熊某人所知道的事实可不是这样子啊!”
薛剑秋疑道:“但闻其详!”
熊武生指着陆玄霜,厉声道:“是这个女人勾引我这三名弟子的!”
薛剑秋大怒:“胡说!”
陆玄霜噙着泪水,气得颤抖道:“你……你怎可指鹿为马,诬蔑于我呢?”
熊武生冷笑道:“不是吗?你淫荡无耻,见我这三名弟子身体壮硕,便对他们百般挑逗,勾引他们在溪旁和你野合。你容貌娇艳,体态妖冶,有几个再世柳下惠能够坐怀不乱呢?你百般挑逗,他们自然克制不住了!”那三个祸首纷纷点头道:“对!是她勾引我们的!”
陆玄霜火冒三丈,气得两腿一软,便要晕厥,薛剑秋急忙上前搀扶。
熊武生看在眼里,不禁阴沉笑道:“薛门主,你年轻气盛,义愤填膺,正是咱们行走江湖所见备的,但可别一时贪花恋色,失了理性,被别人所利用,使得令师‘神龙剑客’生前创下’百剑门’不坠的威名,就此毁于一旦啊!”
薛剑秋咬牙道:“‘百剑门’之事,不劳帮主费心!”
了凡师太皱眉道:“薛门主,你这次帮错了人,做错了事,只怕熊武生不会对你善罢甘休了……”
见性大师低声道:“薛门主,不如你和陆姑娘当着众人之面,公开道歉,消消熊帮主的怒气,贫僧保你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何?”
陆玄霜闻言大怒,用力推开薛剑秋,颤抖道:“原……原来连大师也料定了是我勾引他那三个弟子的?好!好!”倏地对熊武生沉声道:“你说我淫荡无耻,勾引你的弟子?好!我且问你,你可有当场看到?证据呢?拿出来啊!”
熊武生轻松应道:“你的荒淫事迹,早已家喻户晓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又何必要我拿出什么证据,自寻难堪呢?”
陆玄霜咬牙道:“以讹传讹的小道流言,怎可以此论定陆玄霜?今日熊帮主若不提出具体证据,陆玄霜誓与帮主周旋到底!”
熊武生哼地说道:“小小女娃,不自量力!你想要证据吗?好!我给你!”
说罢双掌疾拍,霎时从“雷霆帮”人众中走出两名弟子。
陆玄霜一见,吓得全身哆嗦,面色苍白。两名弟子一个黄面,一个黑面,拜见了熊武生后,对着陆玄霜嘿嘿邪笑道:“久违了!陆玄霜姑娘……”这两名弟子,正是丁七和通仔。陆玄霜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男人,居然会加入“雷霆帮”;看到熊武生有恃无恐、得意洋洋的模样,可以猜想出丁七、通仔已经把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告诉熊武生知情了。
通仔见陆玄霜神色颇为紧张,不禁邪笑道:“怎么?把我们给忘了?莫非要到床上去,才能唤起你的回忆?”
薛剑秋叱道:“你在胡说什么?”全场嘘声不断,喧闹不已。
熊武生道:“你们就把和她发生的香艳故事,一五一十、钜细靡遗地向大家分说清楚!”
陆玄霜忙道:“不!不要说!”急得垂下泪来。
丁七道:“我们以前是‘威远镖局’新任的镖师,大概在两、三个月前,奉命到’福兴镇’办点事,公暇之中,便到赌场调剂调剂,结果一个老郎中输了我们一屁股债。”
人群中有人不耐烦地叫道:“讲了半天,这和陆玄霜有什么关系?”
通仔接口道:“大有关系!那老郎中赔不出钱,眼见我们脾气就要发了,便说他有一个年轻貌美的情妇,床上功夫一级棒,可以用她的身体来抵债。我们想这老头子必定是吹嘘夸大,但随他走一趟也无妨,便和他一起回家了。”
人群中有人插口道:“那老头子的情妇就是陆玄霜对不对?”顿时众人破口骂道:“你奶奶的!插什么嘴?”“大家都在听呢!你闭嘴好不好?”“君子动耳不动口,闭嘴行不行?”“咦?不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吗?什么时候改的?”
通仔笑道:“这位兄台真聪明,一猜就中,那个老头子的情妇就是她!”往陆玄霜一指。陆玄霜双掌掩面,羞赧不已。
通仔续道:“这么一个妖艳的女人,我们俩岂有不要之理?于是便答应了老头子开出的条件,让她陪我们玩五天,赌债就不用还了!”
“够了!”了凡师太皱眉道:“越说越下流,不许再说下去!”一言既出,居然引起了公愤:“喂!你不听就走开!干嘛管闲事?”“人家才刚说到重点,你老尼姑废话什么?”“滚开滚开!你不想听别人可要听呢!”“别理她了!快点继续吧!”指责之声此起彼落,矛头一致指向了凡师太。了凡师太虽然个性偏执,却也明白众怒难犯,顿时长袖一挥,铁青着脸道:“算了!我才不屑管呢!”
丁七道:“接下来让我说吧!各位别看这妞儿年纪轻轻,她可媚得很!身体熟得可以掐出水,叫床的嗲劲更是令人吃不消,不但舌头的功夫一级棒,和我们俩一起搞更是热情带劲!”便把五天以来如何和陆玄霜温存风流的淫猥事迹,当着众人之面详细描述。众人之中,男的是听得如痴如醉,张口结舌;女的是听得面红耳赤,浑身发烫。
熊武生冷笑道:“陆玄霜,你怎么不说话了?他们如果言不符实,你可以反驳啊!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陆玄霜双手掩面,紧咬下唇,除了流泪外,无法可施。
通仔淫笑道:“陆玄霜,你陪了我们五天,算是抵债,五天以后发生的事,我说是不说?”
陆玄霜急道:“不能说不能说!我求你别说出来!拜托你!”
众人见她如此紧张,更是好奇,嚷道:“快说快说!”“后来的更是非说不可!”“说啊!别停止!”
熊武生看到陆玄霜即将崩溃的模样,便笑着走到她身旁,在她耳边悄声道:“你只要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是个淫娃荡妇,说你勾引了本帮三名弟子,我就命令他们不准再说,如何?”
陆玄霜伤心地点点头,噙着泪水道:“各位请听我说……”众人听到陆玄霜开口说话,尽皆静了下来,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陆玄霜忍着屈辱,羞赧地说道:“我……我承认是我一时春心荡漾,寂寞难耐,才会勾引‘雷霆帮’那三名弟子和我交欢。我……我是个淫荡的女人,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薛门主并不知情,这件事和他一点也扯不上关系!”话才说完,全场骚动,咒骂之声不绝于耳。陆玄霜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但却不能害薛剑秋也跟着抬不起头来。
薛剑秋怒气冲天,仰天大吼:“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骗局!是诡计!绝不是真的!”
群众中有一名留着胳腮胡的红面大汉走了出来,向众人做了个四方揖,宏声道:“在下与陆玄霜姑娘也有一夜之缘,愿在此做见证!”众人轰然称好。
陆玄霜叱道:“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那红面大汉促狭道:“称呼你‘陆玄霜姑娘’,你说不认识我;倘若叫你一声’爱奴’,是不是就想起来了?”
陆玄霜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心中大惊:“他……他嫖过我吗?我完了……”
只听得红面大汉宏声道:“方才见到陆玄霜姑娘,我便觉得十分面熟,似乎在哪见过,想了一阵子,才叫我想起来。原来陆姑娘就是我以前在‘福田镇’的妓院’怡情楼’嫖过的妓女‘爱奴’!当时她浓妆艳抹,穿着香艳撩人的衣服,妖冶淫荡的模样,当然与现在的她判若两人,所以一开始我也没认出她来。”
众人听了,不禁窃窃私语:“乖乖隆的咚!这个女人居然也干过妓女!”“和男人私奔、当老头子的情妇、和两个大男人杂交,现在又干过妓女,这个淫娃还有什么没做过的?”“难怪!刚刚我见她体态撩人,一时起了色心,便伸手去摸她的屁股,她一点都不反抗,原来是妓女出身的。”“既然如此,咱们也不需顾忌太多,待会儿一散场,咱们便付给她一笔夜渡资,让她陪咱们大搞特搞吧!”
红面大汉继续说道:“在下嫖过的妓女无数,对‘爱奴’却是印象深刻。是因为一来她是我所嫖过最漂亮的妓女,二来她床上的功夫还算好,并不像方才’雷霆帮’的弟兄所说的一级棒这般夸大其词,但她对恩客有耐心,任劳任怨,不像一般的妓女这般现实。人家说‘婊子无情’,用来形容她就不恰当了……”
红面大汉又道:“说来也不怕丑,记得有一次我才刚爱抚她全身,连正戏都构不到边,在下就已一泄千里,弃甲投降了。我恨我自己这般无能,她却相当温柔地劝我不要灰心,鼓励我重新再来,可是我用尽了各种方法,我那话儿依旧不争气,眼见时间就快用完了。她最后用她的嘴和手,慢慢地让我又振作起来,当时时间已经超过了,她却自愿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让我又多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和她交合,也不多收我的钱。各位嫖过妓女的朋友们,这样有情有义的妓女,你们可曾遇到过吗?我当然对她印象深刻!后来我再去嫖她时,却听说她已经逃走了,我当时很失望,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不料今天竟能在这‘十里墩’相遇……”含情脉脉地望着陆玄霜,柔声道:“我的好爱奴,你找得我好苦啊……”
众人无意之间,竟又听到了这么一段香艳的故事,尽皆如痴如醉。大多数的男人都妄想着,也能和陆玄霜痛快地搞一次。
自己当过妓女的秘密,竟被这个男人泄露了出来,陆玄霜恨得咬牙切齿。经这红面大汉一番陈述,陆玄霜也逐渐想起了这件事。陆玄霜记得这件事情过后,竟遭到“怡情楼”的几位姐妹们凌辱了二个时辰。因为自己擅自挪用休息的时间给嫖客,完全破坏了接客的规矩,所以受到了惩罚。陆玄霜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一切的陈述都是事实!陆玄霜相当后悔当初的一念之仁,竟种下现在这样的恶果。不可告人的故事一件件被揭发,陆玄霜面对数百道有色的目光,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薛剑秋再也按捺不住,咆哮一声,紧紧抓住陆玄霜的双腕,厉声道:“究竟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故事,我看你还是自己说出来吧!说啊!”
人群中,有几个人也附和道:“对!说啊!”接着又有更多人齐声道:“说!说!”每喊一次,就有更多人加入。最后全场都异口同声地高喊着:“说!说!”陆玄霜早已泪水纵横,几近崩溃。
见性大师摇头叹道:“‘威远镖局’陆氏兄弟,就是听说了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尽做些荒淫无耻的行为,才会羞愤自杀的。唉……”
了凡师太一脸鄙弃的神情,冷然道:“要是谁知道自己生下了这么寡廉鲜耻、泯灭名声的女儿,都会羞得自杀的!”
正当陆玄霜被逼得精神涣散,几乎快要崩溃时,一个带有磁性嗓音的说话声划破众人的叫喊声,清楚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既然大家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由我来揭晓这个谜底吧!”这道说话声如平常的音量,居然能够突破众人鼎沸的呼喊声,足见说话者的内力着实深不可测。在场见性大师、了凡师太、熊武生、薛剑秋及江湖经验老练的人士,均知高人到场,无不把注意力转移到说话者身上。只见一名蓝衫青年摺扇轻摇,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见性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业艺当真惊人!恕贫僧眼拙,敢问施主尊姓大名?”见性大师知道此人武功极高,却一点也想不出江湖中有这么一位高人,是已客气询问。
岂知这名蓝衫青年竟对见性大师视若无睹,只是对着陆玄霜吃吃笑道:“你失踪了好久,今日总算让我给找着了……”
陆玄霜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你!害得我爹在牢狱中自尽,害得我家破人亡,花弄蝶,我恨你!”此人正是花弄蝶。
花弄蝶道:“过去的事,又何必重提呢?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人!这些臭男人刚刚这样羞辱于你,我可不能坐视,我这就为你洗刷满腹的冤屈吧!”说罢朗声道:“各位听了!陆玄霜方才承认自己勾引了那三个男人,实是受了熊武生这个老家伙的威胁,至于事情的真相,就他那三个弟子最清楚了!”众人听他出言不逊,竟敢称熊武生为老家伙,不禁佩服他的胆识。熊武生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花弄蝶摺扇轻摇,微笑道:“究竟是陆玄霜勾引他们,还是他们对陆玄霜起了淫心,企图强奸她,就让他们三人亲自回答吧!”于是对那三人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说啊!”只见三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哆嗦得厉害。
熊武生看在眼里,心中大感震惊:“这三个不肖徒向来胆大包天,为何看到了这名书生,居然像看到鬼似的?奇怪……”于是拚命向三人使眼色,意指三人必须坚持刚才的立场,不可动摇。
怎知这三人曾经亲眼目睹花弄蝶在瞬间杀了“百剑门”四人的恐怖经过,如今花弄蝶要自己说出真相,三人怎敢打一丝的折扣?只听得其中一人双唇发颤地说道:“是……是……是我们想要强奸她……不是她……勾引我们……”
“浑帐东西!”只见熊武生一个转身,剑光三闪,那三名弟子倏地倒地身亡,咽喉上各有一道血流如注的伤口。
陡然生变,全场哗然。有人惊叹熊武生的快剑如神,有人则慑于熊武生的心狠手辣。薛剑秋叫道:“熊帮主!你竟然杀人灭口!”
熊武生森然道:“三个孽徒违我门规,死不足惜!倒要请问这位公子,你究竟是哪一派的高人?短短几句话,居然就扭转了整个乾坤?”眼中充满杀机,似乎随时都会发难。
花弄蝶不予理睬,只对着陆玄霜道:“小霜,我为你洗刷了冤屈,这下你应该能够了解我对你是真心的了吧?”
薛剑秋抱拳道:“多谢花公子仗义直言,竟能叫那三人说出实情,否则陆姑娘和在下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花弄蝶淡淡笑道:“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我杀贵派那四个浑汉时,他们三人正好也目睹了,所以我要他们说出实情,他们不敢不从。”
薛剑秋闻言,惊怒已极,颤声道:“原……原来我那四位同门弟兄,竟是被你所杀?”
“不错!”花弄蝶回答得很干脆。
薛剑秋倏地长剑一拔,森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下此毒手?”
只听得陆玄霜恨恨然道:“她就是‘百花宫主’花弄蝶,为达目的,她一向是不择手段的!”
霎时群豪惊恐不已,了凡师太更是吃惊道:“什么?你是百花宫主?那我的徒儿呢?还我徒儿来!”
花弄蝶笑道:“你这老尼姑可真有趣,徒弟不见了,竟然找我要?我怎会知道你徒弟在哪里呢?”
了凡师太白眉倒蹙道:“我的徒儿是‘玉女神剑’萧玲!八年前她无故失踪,只留下了一封书信,说她厌倦了险恶的江湖,已经投靠’百花宫’了。你百花宫人行迹诡密,八年来我遍寻不着。今日你百花宫主既然出现了,不把我徒儿交出来,我可饶不了你!”
花弄蝶慢条斯理道:“萧玲?哦,你是说她啊!她现在和‘天山妖尼’已结成同性爱侣,在我’百花宫’过着鸳鸯般的甜蜜生活呢!老尼姑,你还是忘了这个徒弟吧!”
“荒唐!”了凡师太大怒道:“她和‘天山妖尼’,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怎么可能结成什么爱侣?两个女人,又如何结为爱侣?下流!荒唐!”
花弄蝶道:“这就是我‘百花宫’的厉害之处了,只要到了’百花宫’,便可消弥一切的仇恨、杀戮,化暴戾为祥和,由敌人变爱侣。萧玲和天山妖尼到了‘百花宫’后,终于大彻大悟,不仅化敌为友,更是结成了形影不离的伴侣呢!”
“荒唐!我不信!”了凡师太抽出长剑,叱道:“快带我去‘百花宫’!”
花弄蝶摇头笑道:“老尼姑,你太老了,要加入我‘百花宫’,你不够资格!”
了凡师太大叫:“找死!”长剑陡然刺出。
这一剑又快又急,剑尖指向花弄蝶周身五大要穴,后面还有更厉害的杀着,顷刻间花弄蝶已被剑气罩住全身。薛剑秋惊道:“啊!‘五凤朝阳’!”正是了凡师太成名的惯用招式,江湖中能躲过这一招的,听说只有“百剑门”的前门主“神龙剑客”而已。
只见了凡师太一剑幻化为五剑,分攻花弄蝶五大要穴。花弄蝶形影急退,摺扇抖动,倏地点向齐攻而来的五剑,招招破解了急攻而来的剑势。少人能敌的‘五凤朝阳’剑招,竟被花弄蝶给拆解了。
“这怎么可能呢?”正当了凡师太心中大惊时,熊武生冷不防一剑扫出,施展“雷霆帮”的成名剑招“雷霆斩”,往花弄蝶背后横削而去,眼见剑光已在花弄蝶背后横腰而至,花弄蝶断难幸免。众人惊呼一声,紧张不已。
原来熊武生利用陆玄霜的弱点,逼使得她自认罪行,保全了“雷霆帮”的声誉,不料半路竟杀出花弄蝶这个程咬金,使原本的努力功亏一篑。今日过后,“雷霆帮”的名声势必狼藉,熊武生怎能不怀恨在心?他见花弄蝶被了凡师太攻得急速后退,心中陡起杀意,见花弄蝶的背影越靠越近,于是制敌机先,发难偷袭。
只见花弄蝶也不回头,双足一点,倏地如鬼魅般飞身而上。这一着变化太快,熊武生引以为傲的剑招“雷霆斩”,居然一剑挥空。薛剑秋二话不说,跃起挥剑,一招“怒潮逐波”一剑剑疾刺花弄蝶,每攻一剑,后一剑又有更厉害的杀着。花弄蝶的摺扇剑来就挡,见招拆招,在空中连挡薛剑秋一十三剑。
在场数百人看得瞠目结舌,诧异不已。见性大师见花弄蝶竟能抵得住三大高手的连环攻击,心中大为震惊。了凡师太、熊武生、薛剑秋三人更是惊骇不已。
花弄蝶微笑道:“各位的剑招如此凌厉,花弄蝶还能站在这理说话,当真侥幸!”大家看花弄蝶一付轻松自在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个从惊险的剑招中侥幸活着的人。
见性大师道:“宫主神乎其技,今日贫僧算是开了眼界了!贫僧不自量力,愿向宫主讨教几招。”
花弄蝶 笑道:“见性大师以一套‘佛手十八打’威震武林,使得你南少林长久以来,还能与北少林’嵩山少林派’争个平起平坐。这套骇人的神功若是用在花弄蝶身上,只怕花某今日要大栽跟斗了!”
见性大师知道花弄蝶说的是反话,意指自己若是不用‘佛手十八打’对付花弄蝶,那也是非败不可。见性大师微笑道:“你客气了。”倏地双掌合十,口喧佛号,僧袍两袖顷刻间鼓胀了起来。花弄蝶嘴角一哂,左袖一翻,一道掌气击向见性大师。
见性大师一声巨吼,双掌推出,一股强大的内劲碰上花弄蝶的掌气,爆出轰然巨响。见性大师双掌如雨点般重重击出,一十八道巨大的内劲分向花弄蝶全身攻至;花弄蝶眉头一皱,身形电转,两袖挥出,连出一十八掌,掌掌拍向袭来的强大内劲。只听得震天大响,顿时飞沙走石,尘土弥漫,霎时众人的视线被尘沙所阻,整个“十里墩”如同置身五里雾中,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了。
混乱当中,一只手托住陆玄霜左腋,陆玄霜大惊,正欲叫出声来,又被另一只手抿住嘴巴。陆玄霜突然感到双足腾空,整个身体飞了起来。挟持着陆玄霜的人,趁着混乱之际,施展高明的轻身功夫,把陆玄霜带离现场。陆玄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高忽低,忽起忽落,四周景物在眼前瞬间扫过,耳边也不断传出呼啸的破风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飞腾的身体停了下来。陆玄霜定睛一看,眼前是一个穿着红色夜行衣的人,头上蒙着红巾,只露出了一对眼睛。胸前双乳突出,身裁窈窕,端的是名女子。
陆玄霜惊魂未甫,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蒙面女子叹道:“傻丫头,你不趁乱赶快逃跑,等着那些人继续羞辱你吗?”
陆玄霜担心道:“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花弄蝶武功高强,薛大侠不知道是否应付得了……”
蒙面女子哼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别人的死活干什么?你就是这样分不出轻重,毫无判断力,才会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这可要怪你爹,凡事都帮你料理得好好的,你就像个娇纵的小公主,什么也不会,以致现在经历了一点小挫折,便不知如何自救,只好被别人给吃定了!”
陆玄霜听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回想自己从小便受到父亲及叔父的宠爱,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有白少丁为她分忧解劳,每天过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遭此丕变。如今情郎惨死,自己历经波折,现在父亲及叔父又自尽了,念及于此,不禁放声大哭。
那蒙面女子轻抚着陆玄霜的头发,安慰道:“死都死了,哭有什么用?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陆玄霜泪眼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那蒙面女子道:“日子总是要过的,你虽已家破人亡,难道就没地方可去吗?”
陆玄霜道:“我爹生前有几名至交好友,我原可投靠他们,可是,我现在已经没脸再见到他们了……”想到自己的淫猥事迹,从此将公诸于世,顿时感到羞愤不已。
蒙面女子道:“除了你爹的至交好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收容你吗?你再仔细想一想,谁对你好过?可以去投靠她啊!”
陆玄霜想了一阵,正欲开口说话时,突然空中响起一个娇媚的说话声:“到‘百花宫’来吧!我们随时欢迎你呢!”
陆玄霜和蒙面女子大吃一惊,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倚在树旁笑吟吟地望着两人。蒙面女子失声叫道:“啊!紫罗兰!”
紫衣女子笑道:“正是我紫罗兰!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想必对我‘百花宫’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吧?”突然脸色一变,叱道:“你究竟是谁?莫非你也是我’百花宫’的一份子?”蒙面女子沉默不语,两颗眼珠子不停地注视着四周。
紫罗兰蹙眉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红玫瑰’躲在附近吗?你居然知道我和红玫瑰焦不离孟,那你必定是我’百花宫’人绝对错不了了!”
陆玄霜心生惶恐,寻思:“百花宫人各个神秘诡异,武功高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她们为何老是缠着我不放?我……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蒙面女子形影一闪,一掌击向紫罗兰。紫罗兰一拳挥出,掌拳相击,双方都退了一步。蒙面女子冷笑道:“红玫瑰若是在附近,不可能放着让你独自迎敌的!没有了她,你紫罗兰就没什么好畏惧了!”
紫罗兰叱道:“叛徒!今日我要掀开你的面巾,看看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双掌向蒙面女子击出。
蒙面女子见招拆招,拳掌相对,顷刻间两人已拆了十余招。过招之际,蒙面女子喊道:“陆玄霜,我绊住她,你赶快逃走!快一点!”陆玄霜犹豫片刻,拔腿就跑。
当陆玄霜逃得再也听不到打斗声音时,天色已逐渐暗了。一整天未曾进食,也不曾休息,陆玄霜饥疲交迫,双腿一软,顿时晕了过去。
一个老樵夫经过,发现陆玄霜晕厥在地,便把她扛回家中。老樵夫的家兀立林中,家中只有一个老伴,陆玄霜幽幽转醒,知道自己被老樵夫所救,不断称谢。
老夫妻俩为陆玄霜准备了丰富的山珍佳肴,让她饱餐了一顿,又闲聊了一阵后,夜已深了,于是便各自回房安寝。
陆玄霜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微微叹息。突然间听到房门外传出细微的说话声,陆玄霜心下好奇,便蹑手蹑脚地步出房间,发现话声是从老夫妻的房内传出。
只听得老婆婆道:“这位陆姑娘生得好漂亮,你说是不是?”
老樵夫叹道:“漂亮是漂亮,不过像她这种年纪,是不应该有这么浓郁的女人味的,我看她眼角带媚,面如桃花,八成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也许是勾栏妓女。”陆玄霜听了,心中不由得一颤:“我真的这么像妓女吗?”
老婆婆道:“既然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干嘛带她回家?你想对她干什么?”
老樵夫叹道:“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吃什么醋?她晕倒在荒郊,我能放着不管吗?”
老婆婆道:“哼!算你有理!”停了片刻,又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如果真是个妓女,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老樵夫道:“为什么可惜?”
老婆婆道:“她应该嫁给一个家财万贯的财主,一生享受荣华富贵,不应该出卖灵肉,让男人糟蹋的!”
老樵夫道:“嫁给家财万贯的财主有什么好?每天和财主的妻妾争风吃醋,有钱也不快活!”
老婆婆不服道:“难道要当个妓女才能快活吗?”
老樵夫道:“当妓女未必能快活,但想必有快活的妓女。譬如李唐时代的名妓‘鱼玄机’不就是吗?倚门卖笑的妓女,没人瞧得起,但是她们能够抚慰鳏寡寂寞的心灵,却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她们也是凭劳力谋生,凭什摸轻视人家?
那个女娃儿如果能够拿这上天所赐的容貌,善加利用,定能做一个青楼妓馆中拔尖的佳人!“
老婆婆嘟嘴道:“干嘛?到时你要去嫖她吗?”
老樵夫急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玄霜不再听下去,悄悄地回到了房间,心中激动异常,手心直冒热汗,细细地回想着老樵夫的每一句话。
以前自己是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最鄙视的就是倚门卖笑的娼妓;直到自己被卖到“怡情楼”,每天被淫狭猥亵着,才发觉妓女真是一种既可悲又可怜的行业。方才老樵夫所说的一字一句犹如在耳,细细品味着,突觉妓女也是一种神圣伟大的工作。众人都轻视妓女,实在没道理。
回想着过去在“怡情楼”接客时一幕幕画面,一段段时光,陆玄霜突感福至心灵,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