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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欲望的俘虏

    高蓝的身体基本康复,状态也不错,出了脸上还少些血色之外,其它的问题都不大。毕竟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两天,这是过去所没有的。

    “医院的药水味闻起来还真难受,原以为回到招待所就可少受这种罪,没想到还是无法躲过命运的安排。”高蓝看着手臂帮着纱布的周斐说道。

    “想不到服部雄一的力道能够练到如此程度,要不是我的抗击打能力很强,也许就不是绑纱布那么简单了。”周斐坐在窗口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我万万没想到,你也有个人英雄主义的作风。兄弟,你不觉得孤身涉险是一种缺乏考虑的表现吗?”高蓝瞥了他一眼。“算啦,反正你已经回来了。尸体运回去了吗?”

    “相信外交部会妥善处理此事的。”周斐耸耸肩说道。

    “没想到冯长安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人面兽心。为了一己私欲他居然能够对自己的父亲和亲兄弟下手。”高蓝摇摇头。“想起来都觉得可怕。”

    “服部雄一之所以能够在中国潜伏那么久,其实他就是看到了人性的这一弱点。”

    “什么?”

    “贪欲。”周斐扬了扬眉毛说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中国的古代谚语,说得太对了。人活着这一辈子,大都是被欲望所俘虏了。无论生前拥有多少财富,死后还不是变成了一把灰,什么都带不走。有了钱难倒就会幸福吗?”

    “没想到你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周斐笑了笑说道。“那些被欲望俘虏的人,其实只要他们静下心来,倾听自己内心真正需要什么,或许活着就会变得更加有乐趣。算啦,不用感慨了,每个人都这样的话,这个社会就违背了它的多元性。”

    “这让我想起了霍布斯的一句话。把成千的生物放在一起,剔除了坏的,笼子里便不热闹了。”

    周斐笑得咯咯响。

    “有趣。”他说。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高蓝问道。

    周斐踌躇了一会,然后摇摇头。

    “不。”他说。“事情只解决了一部分。”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高蓝惊讶的看了周斐一眼。

    周斐一言不发,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

    “差不多了。”他向门口走去。

    “你还想去那里?”

    “没有,只是想开开门。”说完,周斐转动了门把,把门退到一边。接着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从脚步声的混乱程度来判断,应该有两三个人。

    果然,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了三个人,萧华,洪栋,冯万昌。在周斐的招呼下,他们走了进来。

    “你的伤怎么样?”萧华问道。

    “没有大碍。“周斐重新坐回窗前那张扶手椅。“你们坐吧。椅子我已经准备好了,坐在床上我也不介意。”

    “不知道周老板叫我来还有什么吩咐?”冯万昌看着周斐说道。态度十分恭敬。

    “也没有什么大事?”周斐笑了笑说道。

    “洪队长,那边处理得还顺利吗?”高蓝问道。

    “基本一网打尽。这是我任职以来,从来没有办过这样大的案件,为了国家安全出了一份力,也为自己争了光。这要谢谢周医生这样的能人。”洪栋搓搓手说道。

    “周医生?”冯万昌疑惑地看着周斐。

    “对,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心理医生,并不是什么收购商人。真是不还意思,骗了你这么久。”周斐摆摆手说道。

    “这么说先前的所有承诺都不能兑现了。”冯万昌惊讶地说道,显得有点沮丧。

    “不,竹笋的销路,我已经摆平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周斐微笑着说道。

    “真的,太好了。”冯万昌眨着眼兴奋地说道。

    “其实我是周医生,还是周老板,冯队长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周斐接着说道。

    听周斐这么一说,他们都惊讶地彼此对视一下,然后再看着周斐。

    “我不知道周老板,哦,不,是周医生在说什么。”冯万昌盯着他说。

    “你的演技不错,得体,自然。比我好多了。最起码在你面前我露馅了。”周斐说道。

    “我的演技?”冯万昌仰着头说道。

    “对。”周斐点点头说道。“是你要求服部雄一杀死冯长安的吧?”

    “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服部雄一,我根本不认识。”冯万昌显得有点紧张,但他依然保持笑容。

    “不,其实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你是最大的赢家。”周斐说道。

    “你到底在怀疑冯万昌什么?你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嘛,干嘛老绕弯。”洪栋显得有点不耐烦。

    “别急,洪队长。”周斐看了洪栋一眼,笑着说道。“答案很快就揭晓。”周斐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一年前,服部雄一来到了正华村,目的就是为了他们的战略资源——稀土。为了能够顺利的盗采中国的稀土,他以浙江宁波某金属出口公司为名,找到了当时的老村长,也就是冯队长的舅舅进行商谈。老村长为人耿直,有过当兵生涯的他,深知国家战略资源的重要性,他抵住了诱惑,严词拒绝了服部雄一的要求,正当服部雄一束手无策之时,一个人的出现令他喜出望外。”

    “是谁啊?”洪栋迫不及待的问道。

    “冯长安。”

    “冯村长?”

    周斐点点头。

    “没错。”他说。“那时候村里正在举行下一届村长选举。据服部雄一所说,下一届村长应该就是村里的几位干部中的一个。我昨天去村居委查了一下资料,当时能够成为下届村长的村干部分别是冯长安,冯长平,冯万昌,杨开来也就是春子的叔叔。后来杨开来因为身体不好,常年疾病缠身,所以他退出了选举。那么剩下的就是前面几位了。老村长知道冯长安这人的心机重,极其自私,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所以,老村长并不支持他成为下届村长。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冯长平和冯队长了。老村长虽然很想让冯长平成为他的继任者,但是他有酗酒的习惯,显然不能胜任村长这个职位。那么,最后的人选就只有冯队长了。

    “眼看冯队长成为新一届村长是毫无悬念的,但是事与愿违,老村长的突然离世,致使冯队长与新村长失之交臂。因为此时的冯长安在村居委里买通了其他村干部,这样一来,他就名正言顺的当上了村长。”

    “那老村长怎么会突然离世的?”萧华问道。

    周斐看了面无表情的冯万昌一眼,顿了顿。

    “当然是一场肮脏的交易才导致这种情况出现。”周斐继续说道。“服部雄一答应除掉老村长,利用特制的三唑仑,将老村长的安眠药给替换掉,结果老村长便一命呜呼了。冯长安成为村长后,开始跟服部雄一合作,在此之前,他们的合作是隐秘的。但是,为了使合作得以顺利进行,两个月后,服部雄一安排了与他们三兄弟见面,每人每年给予一百五十万作为合作酬劳。冯长安自不用说,冯长平一直希望能有足够的钱去给新耀治病,甚至还差点走上了贩毒道路。而冯队长却为了自身和家人的安全,选择了妥协,尽管内心恨得牙痒痒。但是,毕竟自己势单力薄,无法与他们抗衡。冯队长只能暂且忍气吞声,等待时机再作打算。”

    “周医生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冯万昌勉强笑着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从那里听到这些的。”

    “这些用不着去听。”周斐看了他一眼。“每年一百五十万的酬金,可不是小数目。我托人去暗查你在银行里是否有账户。果不其然,你以你妻子的名义开了一个账户,里面存有一百五十万元。如此庞大的数字,显然不可能是卖竹笋的钱,而且存钱的时间是上一个月,说明这些钱是上个月才到账的。”

    冯万昌脸色变得灰白,他抿着嘴直勾勾的盯着周斐。

    “没想到你能够想到这一点,佩服,佩服。”他说。“看来我当初的猜疑没有错。”

    “难道你不想反驳?”周斐问道。

    “现在还有必要吗?”冯万昌冷冷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来这里才一个星期,我还以为你一直潜伏在我身边。的确,我是收了他们的酬金。但是,我当时是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自身和家人的安全。但我又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我会选择在适当的时机,将所得的酬金如数上交。一分不义之财我都不会要的”

    周斐只是略微一笑,没有做出回答。

    “这些都是服部雄一说给你听的吗?”洪栋问道。

    “当然不是。”周斐说。“日本人向来做事严谨,而且他们遵从信诺和规则,一般情况下,不应该说的他永远都不可能说出来。”

    “你的确是推理高手,今天终于领教了,难怪老孟对你信心十足。”洪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是怎样想到这些的?”萧华好奇的问道。

    “当然需要证据。”周斐说道。

    “证据?那些证据?”萧华问道。

    “当我和高蓝以竹笋收购商的身份来到正华村时,冯队长所等待的时机终于出现了。刚开始冯队长并没有怀疑我和高蓝的身份。但是,后来我们就露馅了。一般情况下,收购商来到这里,只要竹笋合格,立即就可以下订单,但是我显然没有这样做,而是向冯队长不断的打听关于林场或是村里的一些事。这样一来,冯队长自然就开始怀疑我和高蓝了。”

    “没错”冯万昌说道。“一般的商人都不会管这种闲事,因为他们眼中只有钱,他们只在乎竹笋的质量和压低价格。而周医生并没有这么做,相反你一直强调只要质量过关,价格没问题,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周斐笑了笑。

    “怀疑我们的身份以后,你就开始试探我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收购商。所以,你多次纠缠订单的问题,可是我却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也不符合常理。这样一来,你基本确定了我们不是收购商,而是政府派来的调查人员。此时,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就开始在你的脑海里出现。”

    “什么借刀杀人?”高蓝惊讶的说道。

    “周医生的想象力的确很丰富,如果你还认为我想吞掉巨额的酬金,我倒也认了。但是说我借刀杀人,这从何说起?”冯万昌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就要看我怎样说了。”周斐缓缓说道。“冯长平死后,冯队长夺回村长之位的计划开始实施。冯队长主动去找服部雄一,提出杀死冯长安的条件。只要能够让自己重新当上村长,他可以不要这些酬金。相比贪得无厌的冯长安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再说服部雄一因为冯长安多次要求加价,已经对他产生了不满的情绪。这样一来,杀死冯长安也是顺水人情的事情。”

    “等等,我有一个疑问。”洪栋打断了周斐的讲述。

    “如果冯队长早就想对冯长安痛下杀手的话,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现在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周斐说道。“不知道冯队长是否同意我以下的说法?”周斐瞥了沉默不语的冯万昌一眼。

    冯万昌只是略微抬起头,他盯着周斐,脸色依旧毫无血色,他对眼前这位心理医生很难做出防备,与其这样,倒不如沉默不言,因为任何反驳,在现在看来似乎都有点多余。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冯万昌喃喃说道。“反正我同不同意你都会说的。”

    周斐微微一笑。

    “首先,冯长平在村里的威望其实也是很高的,即使杀死了冯长安,空下来的村长之位也不一定是冯队长的,除非除掉他们两兄弟,这样才有胜算。但是,这显然不现实,服部雄一来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顺利的盗采稀土,他不可能随意破坏这样的合作框架,目前他们的合作框架已经持续了一年,也相安无事,所以他对待这样的事情应该十分谨慎,不会贸然行动。第二,冯队长认为自己目前还是势单力薄,一旦被冯长安发现了自己的企图,反会遭到毒手。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的出现。结果这个时机因冯长平的死而出现了。”

    “原来是这样。”洪栋涣然冰释。

    冯万昌面对周斐的讲述,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满脸阴郁的看着他。

    “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周斐看了冯万昌一眼说道,

    冯万昌却异常冷静地点点头:“没有,你可以继续说。”

    周斐领会到冯万昌的意思,他始终保持笑容。

    “冯长安死后,冯队长知道我和高蓝一定会前去调查,所以,另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便开始实施了。”

    “还有另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高蓝说道,他满脸疑云地看着始终保持不紧不慢的周斐。

    周斐点点头说道:“那就是借我们的手,除掉服部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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