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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灯重新亮了,比找柴火的时候还要耀眼,雪亮的灯光铺在漆黑一团的森林,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四个人都醒了,上海女人的一声惊叫比脖子上的绳子还要恐怖。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我的预感总是这么地准确,尤其是对坏事的预感上,却唯独没有预感到“夜色温柔”的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都没觉得恐惧,也许是因为以前预感的铺垫,也许是我心里早就为这一次行走有过了不明朗的最坏的打算,那便是死。换句话说,见到了老枪又会发生什么呢?就一定比现在的结果好?只要脚一迈过了国界,我就再没有塌实过。这是一种很古怪的心理,在国内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祖国对于自己有多重要,但是现在会想,真的会想,我这样的人居然有想念祖国的时候。
我们被一排地弄到了地上,每个人都靠着一棵树,唯一能动的只有脚还能抬起半尺左右。站在车灯照耀的路上,上海女人抖得象筛子,我看见她的双腿之间潮湿了,有液体流了下来。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她不是那种为了钱可以放弃生命的人,我相信如果她能预料现在的结果即使是二百万她也未必会冒这样的险。风险与路途的艰难我早就告诉过她,但是她还是来了,总有人要吃了亏才知道小锅是铁做的,可惜知道的时候人已经饿死了。
这是五个蒙面的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支冲锋枪,穿的和司机的差不多,缅甸的男人都穿那样的东西,据说凉快。四个人分别在我们的身上摸索,上海女人扭头看着我,那是渴望的眼神,是把我当救命稻草的眼神。我也看着她,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我的目光散乱。我在想他们会怎么样?劫财是肯定的,劫了财之后他们还要什么?我真的一点都不慌张,不是我胆大,在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我会胡思乱想,一旦发生了只要是我无法改变的我就不会再想什么,这是天性的东西。比如一个人生病的时候我会担心会不会死,一旦死了也就没什么了,连担心都没了。我这样的性格曾经被上海女人说成是死狗不怕开水烫,那是我们一起去野外偷欢结果错过了班车不得不走二十里路回城的时候说的。我对她的眼神没有任何的表示,我也不能表示什么,我不是英雄,即使我有那么一点点的侠肝也成不了英雄。要是的话我不会来这个地方也不会成现在的样子,我早就把老枪给救回来了。
摸她的男人撩她的短裙,把手伸进她的衣服。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我看了导游,也被男人弄得露出了乳房,白得耀眼。导游的脸上被恐惧和羞辱弄得成了一种我无法描述的表情,那个表情叫耻辱、叫悲哀。
我真的想作英雄了。
车上的男人说了句什么,摸我们的四个男人都停了手,之后转到我们后面,把一块布蒙到了我们的眼睛上。然后我听到了车发动的声音,不知道是驶往哪个方向,直到声音完全被热带雨林吞没。
导游骂了起来:“告诉你们不能慢的你们不听。”
我没说话,谁都不会想要这样的结果,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是大家都积了德了,尤其是两个女人只是被摸了几哈。
上海女人开始放声大哭:“老枪你个狗日的,我要杀了你……”
我问导游土匪都说了什么?
导游说车上的男人说了,有三个是中国人,整出命来会给自己找大麻烦的,要搞中国女人有了钱就到仰光去搞,妓院里有,不要因小失大。
土匪的老大也是老大,知道我们出关的时候登记过,真的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三个中国人肯定会有人过问的,虽然未必能确定是他们干的但肯定会让他们不安宁一阵子。
谢谢这个有素质的土匪老大。
我感觉到火光越来越暗淡,到最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四个人被绑在四棵树上,我感到空前的孤独。后面还会怎么样?没有了火要被野兽当下饭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据说这一带还有亚洲象出没。即使不吃你,但也保不定拿你的肉身磨磨牙。
树叶猛然响了起来,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树枝开始摇晃。雨先只是星星点点地落在身上,后来就有水从树上流了下来,现在终于感觉到了凉快。到我身上也开始流水的时候我感觉痒了起来,肯定是树上的什么毒物冲到了我的身上来。
雨一直下,我身上越来越痒,我把后背往树上擦,好象舒服了点,但前面的痒毫无办法,我的汗水与雨水一起流了下来,没人能看见。我一直难受,我一直在树上摩擦自己的后背,我知道衣服烂了、皮肉烂了,但没有疼痛,只是痒,只想一直擦下去。
我感到生命正在游离自己的身体,真的死到了现在的份上并不可怕,现在的命已经是捡来的了,用穷聊阿姨的话说应该对那几个土匪充满了感恩。但是我现在真的想死,想那五个土匪回来痛快地给我来一下,或者出现一只怪兽扼住我命运的咽喉。
神啊,杀了我吧,求你了!我给你烧香、给你磕头、给你上水果、上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