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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
她已经在我的把握之中了,他还对自己说。
“雨下得真大。”她瞥了一眼窗外。但她这样说并不是马上想走。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他卖弄地念到,觉得自己有些俗。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她动情地接了过去“可是,今天晚上,没有鸟儿歌唱呀。”她的声音里透着遗憾。
“有。”
“在哪儿?”她问。
“在某两人的心间。”他说。
她朝他看了一眼,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却又羞涩地低下了头。
他感到周身的血顿时热了起来。
“叮铃铃”她的手机响了。
“嗯,是我们的主编找我。”她打开了来电显示,然后说“我得走了,回报社。”
“这人怎么三更半夜地还找自己的女部下?”他有些愤愤不满了。
“可能是要谈稿子的事儿。”她告诉他,意思是让他放心,她的主编没别的意思。
他们肩并肩走出来,在酒巴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他们紧紧相挨坐在后座上,车子轰鸣着驶向了报社。
他觉得他们的身体挨得很惬意,很舒适,也很浪漫。他有些激动,说他要写一部书,一部伟大的书,这本书他要献给一个人,这个人不一定伟大。
“谁?”她问。
“你。”他说。
从酒巴回到家里,董耜的心情依然浪漫而兴奋。这个温馨的雨夜,虽然他和她并没有做什么,却有了一个愉快的开始。他喜欢这种循序渐进的过程,它能够让人慢慢回忆,慢慢玩味。如果刚刚开始就拥抱、亲吻,然后就是开房间、上床,那还有什么风度?还有什么寓意?还有什么与众不同?这样就好,慢慢的,水到渠成按部就班他和她都不会因此失去自己的儒雅和高贵。
“董老师你好,一会儿,我要去见你。”手机短信的提醒铃声嫌诏了,他找开一看,是她的。她现在竟主动了,而且显得有些迫不急待。
“呵呵,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急呢?下班之后我们去咖啡厅好不好?”
“不。我现在就到你办公室里去。有要紧事儿!”她回复了。
“要紧事儿,什么要紧事儿?难道是那篇稿子”他有些惴惴不安了。
正纳着闷儿,她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由于步子太急,坐下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怎么回事儿?别急。喝点儿水。”他将自己抽屉里的一次性纸杯掏出,接了一杯纯净水递过去。
“谢谢董老师。嗯,老师,你知道吗?你的那篇稿子,出事了!”
“那篇稿子,真的?”他的担心成了事实。
“是啊。”她沉住了气,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昨天晚上,副总编让我回报社,就是谈这件事。他说,有人看了你的稿子,认为有些问题,就写信举报给了省新闻出版局。新闻出版局觉得确实有问题,就把稿子和举报信直接转交到了省政府领导。”
“省政府领导?”
“是啊。分管新闻出版的这位省政府领导,就是去年人代会上落选的那个女副省长吕娴。”
“吕娴?”董耜想了想,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这个女人的一点儿影像“这是个很没有水平的女人。”
“可是,这一次,她对这篇稿子却十分认真。她看了举报信,亲自在上面批示,这是典型的低俗之风,要严肃处理!”
“严肃处理?怎么,难道她要搞文字狱?再说,落选之后,她已经不是副省长了,怎么还对新闻刷版工作指手划脚呢?”
“人家虽然不当副省长了,可还是‘副省调’。手里还是有权力整人的。”女弟子显得有些着急,甚至是有些害怕了“董老师,我已经做检讨了。你也得有个思想准备。”
“检讨?你不过是编了一篇稿子。凭什么做检讨?现在是文责自负的时代。出了事,我顶着。你千万不要怕呀!”
“董老师,谢谢你的勇敢和沉着。可是,听说,吕娴那个女人很阴毒辣的。当年,庾省长还被她整下来过呢!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不要以小失大呀!”
“什么,以小失大?我说,你不要这么紧张嘛!不就是个下台的副省长嘛!嗯,你知道那个举报人是谁吗?”
“这个总编不让我告诉你。”女弟子犹豫了一刻“不过,我估计,他是你省城的同行。”
“那个老汤?他妈的。这小子太阴损了。明里斗不过我,就在背地里下刀子。这叫什么人呀?”听到这儿董耜禁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董耜骂的这个老汤,实际上还是他过去的老朋友呢!两个人同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后来,同时被选送到北京大学,成了第一届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分配后,老汤被留到省城文物局,董耜来到了滨海文物局。两个人不睦,说来也怪,毫无个人恩怨,倒是与两个城市有关。
滨海是一座沿海老城,人口多,经济发达。再加上风光秀美,处于战略要地;很早就被中央政府批准为副省级市,在北省仅次于省城。而省城虽然地处内陆,到底是省委 政府所在地,对于滨海,难免要发号施令,以领导者自居。这就让滨海很不服气。前些年,社会风气比较清正,省城与滨海还没什么突出的矛盾,这几年,由于公费旅游的风气越来越盛行。不少来北省办事的中直机关部门纷纷要求到滨海看一看,省政府这些部门为了关系,就得让滨海安排接待。这样,就出现了滨海买单,省政府送人情的现象。一次两次,滨海还能承受得起,可是,这种事情多了,滨海难免口出怨言;再加上滨海的经济发达,物价也贵;市财政对此也颇有微词。庾明上任时,曾经就此做过规定:不准随意带上级部门的人员和外省客人到滨海旅游。实在要去,经费自负。可是,规定是规定,一些权力部门总是利用手中的权杖,给滨海施加压力。久而久之,滨海就成了省政府部门的“怨大头。”相对于其它部门,文物局算是个清水衙门。但是,他们接待学者的任务也很重。全国各地的同行来北省考察学习时,人家提出要到滨海看一看,他们也不能拒绝,就得让滨海市文物局安排接待。董耜不是局领导,经费的事儿不用他发愁。但是,介绍业务经验就非他莫属了。介绍就介绍吧,偏偏还出现一些学术纷争。这时候,董耜就当仁不让了。省文物局常常劝董耜对客人尊重些,一个学术问题,让他三分又何妨?董耜就不满意了。你们省文物局怎么回事儿?你们吃我们喝我们,怎么连话也不让说呢!一来二去,财政矛盾就转移到了学术矛盾上,相互不服气了。
你们省城,省城算个啥?我们滨海对外通商的时候,你们省城还闭关锁国呢!滨海人常拿这句话揶谕省城。
你们滨海,除了靠海的优势,还有什么可吹嘘的?不就是个殖民城市,靠洋鬼子留下这点儿破烂自我吹嘘吗?你们滨海人,说穿了就是一帮子亡国奴!省城当然更瞧不起滨海。
后来,庾明为这事儿还与滨海市委王书记谈过一次,中心是要处理好彼此的矛盾。省政府机关不要老大气象,到滨海去盘剥;滨海也不能妄自尊大,对省政府缺乏应有的礼貌。从这之后,公开的叫板没有了,却变成了轻蔑的戏谑。遇到滨海市牛气哄哄的时候,省政府人员就称滨海为滨海省,甚至称他们为滨海国,来个自我矮化。滨海则回击省政府人员,称他们为省(钱)政府官员,意思是只吃饭,不给钱。总之,表面上是和气了,心里还是有些彼此不买帐。有一次,龚歆到滨海市参加一个全国运动会开幕式,竟被安排到主席台一角就座,气得龚歆扭头就走。后来,省委书记批评了滨海市委,大会组委会才把座席调整过来。
这一次,那老汤竟动了这一手。好你个老汤,学术上你干不过我,竟攀上那个臭女人,利用裙带关系整治我?你妈那个腿!董耜守着女弟子就开口不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