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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还有这般事情。”温如成边走边答道。
“可不是吗?那论却是做的不错,加之诗赋也好,大多数人也是欣赏其才。可惜,林侍郎坚决不肯,直言取士当重诗赋,萧灵隐虽是奇论,但未免失了妥当,失了中和之气,不应擢为第一。”
“那最后就选了吴光中。”温如成停步,袖摆微微后扬。
“既是北地士子,在朝中自然更受欢迎。”赵志成轻叹了口气。
“赵大人,我记得当年你是吉州秋试第一,后来又选为省试第三吧。”
“哦,呵呵。已是多年的事情了,若不是大人你说起,我都不曾记得了。”
“吉州可真是个出读书人的好地方,今年的榜上又有不少吉州人士。”温如成笑了笑,道。
“我们南地,或许除会应试外别无它用,大多士子重视科举,不过是以此谋得一个出身前程罢了。”
“如今朝廷,南北各占一半。比之当年,朝中士子尽北地,已是让人大为宽慰了。科举教化之事,利民利国。为谋前程而读书,也未尝不可。你我又不是那些北地高门大户出身,如今有这般成就,都是当年长辈缩衣节食,勤俭持家,存下银钱供我等求学所致。通宵达旦,彻夜苦读,哪个读书人没经历过,既然比不得高门大户,自然更是负担重重,你也应是理解谋取前程之事的。”温如成缓缓劝慰道。
“愚懂,但亦可悲。当年,我等求学,尚有一番意气。可如今呢?承平已久,早已失了锋芒,词臣阿谀奉承,欺瞒媚上,像那个北地吴光中,出身河中吴氏,吴家宝楼,藏书万卷,谁人不知。想他坐拥宝山,见识不凡,偏偏做的些什么诗赋,竟全然一片雕琢粉饰,全无贤人之风范,这样的士子,还能夺得第一,可晓得如今朝中人大多如何想得。当我大晋立国之初,帝王提拔寒门子弟,硬生生擢落朝中宰辅,高门之子弟。可如今呢?这朝廷,这江山,这百姓,又有多少人还在意……”赵志成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直至毫无声响。
“呵呵,温相公就不必在意愚所言,不过荒唐话,禁不起谈说推敲。”隔了一会,赵志成抬头,轻笑,又道:“家中妻女还在等愚,愚先行一步。”
“愚担不起君这“相公”之称,愚不及你多矣。”温如成身子微弯了几分,转身而叹。
赵志成只笑着道:“相公二词,君自是担当的起。像愚,也不过口中说说罢了,怎能比的上温公之行,两党之争,比前些年,已是温和尤甚,朝中人士,也多收敛。若无君在,若无君与于相公摒弃前嫌,恐怕这朝中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模样。”
“愚便先行一步了。”赵志成牵过手中之马,利落上马,缓缓踱步。
衣襟飘飘,随风而动。晨光微熹,一马一人,人影渐长。
“愚怎担当得起,愚也不过是在尽力弥合。只是终究不成气候呀。”温如成缓步慢行,书铺外的家中护卫紧随其身后,又有一贴身小奴牵了一头白马在身后。
赵志成,赵中丞,果然还是像从前那般骨子依旧清高自守。
当年,文才优长,本应为御试一甲,赐进士及第,却偏偏言辞不善,加之出生南地,被当时的首辅不喜,被硬生生移到了二甲名列,只能得进士出身。
南方下国人不宜多士。这便是当时之情景。
这位御史中丞早些年为官时犹恨豪门大户,欺凌民众。在外为官时,廉洁贤明,颇得民心,后得朝中重官看待,入京,慢慢迁升为至今。只是,入了京城后,这位大人入了御史台,倒是不像以前那些长官们以一己之私,肆意报复。
反而是多做实事,不太发表什么偏倚意见。
到底这人还是如同从前那般,心中仍留了几分志气骨气。
新旧之分,真的就不存在了吗?
站在上方,真的就看清所有吗?
国之存亡,真的就无关紧要吗?
温如成遥遥远望,微微一叹。
不过,我要去做,我还是会去尽我所能,尽我余生之力,去做。
大晋,决不能毁于愚之手,毁于愚之朝。
每动一分,便是利刃刺身,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那又如何,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
于真不愿,愚愿。
若愚败,愚死,当有人继愚之志向,如当年我继承愚师范公之志,则愚至死而无悔矣。
“试题已发,诸生可作答。”中官传声道。
集英殿中,殿廊之上,设有诸席,幔布隔绝。
众考生早已坐定,待中官传声,皆将席上御试题眷录于卷头草纸,又将御试题装入席上备好的黄纱袋子,系在脖子上,以免御试题被污损,失了恭敬,不被收卷人接受。
萧子瑜小心誊写,后细看试题。
诗赋论各一,皆是帝王所属意。
和气致祥诗,房心为明堂赋,积善成德论,果然还是从从前一般无二。
心下暗暗一安,只是,自己最好要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