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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入宫。”
曲向晚顿了顿道:“是。”
曲玲英哭丧着脸,自始至终,太子都不曾看她一眼,这已然让她的心如坠冰窖,心中越发怨恨曲向晚了。
马车内的空气有些沉凝。
曲向晚正坐在一侧,而任凌风靠在另一侧,视线懒懒的落在她身上。
曲向晚面无表情,自她容貌被毁,任凌风便与她形同陌路,今日亲自前来,倒有些出人意料了。
“你大姐找我哭诉,说你害了她。向晚,你倒是让我越发另眼相看了。”他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脸上,想要从她眉眼间寻找到一丝波动。
曲向晚淡淡道:“谢殿下称赞。”
任凌风看着她冷冷淡淡的模样心底有怒火渐渐滋生,这副模样,简直是可恶至极!
“我只需告诉父皇,你谋害亲姐,陷害嫡母,你可知你的后果?”任凌风手指渐渐收紧。
曲向晚冷冷道:“殿下这般认为臣女悉听尊便。”
任凌风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幽冷的气质与他寻常慵懒的模样大相径庭,眼底深深的漩涡好似逆转的沼泽,带着狂暴的怒火:“你想死吗?”
骤来的剧痛让曲向晚的脸蓦地惨白,呼吸重重的喷在覆在面上的轻纱之上,然她的眉眼却是冷的:“太子殿下想让臣女怎么说?说我没有害大姐?说你是血口喷人?还是让臣女在你面前畏罪自杀!?”
任凌风冷冷道:“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刺杀云王失败,你早该死一千次一万次!若非是我念你一片痴心,你哪里有今天!?”
曲向晚冷笑道:“我既然是你手中的棋子,那么做为棋手的太子殿下是不是也不该念着我当初的痴心!?杀了我好了!”
任凌风震怒,“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
手上的力气骤然增加,曲向晚清楚的听到自己下巴上的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剧痛直冲脑海,让她的脸色阵阵发白。
曲向晚冷冷道:“是,你一直都下的了手!我的痴心早被狗吃了!”
任凌风狂怒:“曲向晚!!”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曲向晚紧紧抓着拳头,手用力在车壁上敲了两下。
任凌风眼底冷嘲暗卷,骤然俯身,隔着薄薄的轻纱重重咬上她的唇,曲向晚蓦地睁大眼睛,下意识的抬手向任凌风脸上打去,却被他重重的压在车壁上,手腕硌在窗棂处,痛的曲向晚眼泪瞬间凝聚。
任凌风倏地松开她冷嘲道:“我要你时你尚有存在的价值,不要你时你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既然你不知好歹,本殿何需给你颜面!”
曲向晚的身子剧烈发抖。
屈辱让她几乎控制不住理智!
手指近乎竭力的蜷曲,终化作一声凉凉的冷笑:“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女无话可说!”任凌风豁然瞪她,一双眼几要喷出火来,“你好,你很好!”
漫长的甬道好似达不到终点,冷凝的气氛好似蠢蠢欲炸的火山,外面烈焰滚滚,车内寒潮沉凝,马车颤了一下,外面的小太监低声道:“殿下,到坤安宫了。”
任凌风冷哼一声,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曲向晚整理好衣襟,细细去看,那手却在微微发抖。
碧菊扶着曲向晚下了车架低声道:“小姐,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曲向晚随手撕下面纱淡,轻纱如蝶,翩然而落,曲向晚一脚踩在上面淡淡道:“我没事。”
坤安宫内攀花缠枝的纽耳铜炉里正燃着安神的龙涎香,地面铺了波斯千枝千叶缠金纹地毯,鞋子踏在上面,落地无声。
扩大的素花牡丹纹帐帏低垂,描金的凤形长钩层层撩起。
太后,一袭勾勒宝相花纹服,腿上盖了张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正执着小金铲逗弄着笼里的鸟儿。
殿外酷热难耐,殿内清凉如秋。
曲向晚盈盈下拜,“臣女曲向晚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那方子倒是极好,给哀家说说,想要些什么?”声音不冷不热,说出话的不令人讨厌也不让人亲近,却还是将曲向晚看做了领赏的。
曲向晚叩拜道:“臣女能为太后娘娘消除病痛乃是前世今生修来的福气,亦是分内之事,不敢领赏。”“不敢领赏?”头顶似是笑了笑,却有冷意,“哀家让你领你便领,不敢领可是要违逆哀家的懿旨不成?”曲向晚心头一惊,不明白太后何来的怒火,当下伏地道:“臣女不敢未开太后旨意。”
“哼!牙尖嘴利不知好歹,来人,掌嘴!”太后虽说的严厉,然声音却不惊不动,让曲向晚眼底滑过道道锋芒。
“不可!”一道声音传来,下一刻,一道声音已然跑到了曲向晚身边恼声道:“奶奶,你作何吓我晚姐姐来呢,孙儿要生气了。”
曲向晚一怔,任凌翼。
太后的语气瞬间缓和了,却故作严肃道:“你的好姐姐?你的好姐姐却比奶奶还重要么?”
任凌翼笑嘻嘻道:“奶奶自然最最重要了,奶奶若是疼爱孙儿,便也会疼爱孙儿着重的人是不是?况姐姐医好了奶奶的病,当赏赐才是,哪有恩将仇报的。”
太后字字咬道:“恩将仇报?你这么一说,她对哀家还有了大恩了。”
曲向晚低声道:“臣女不敢,望太后开恩。”
太后道:“罢了罢了,你下去领赏去吧,翼儿,你过来。”
曲向晚微微一怔,一早将她唤来,一番威压恐吓仅因任凌翼的一句话便又将她打发下去领赏,这个太后难道仅仅是见她一面么?
心里微微发沉,下意识中,似乎别有隐情。
只是任凌翼已被她牵住手,不便过来,曲向晚看也不看任凌翼退了下去。出了坤安宫曲向晚的心神微微有些恍惚,正走着突听碧菊开心道:“小姐是云王呢。”
曲向晚一惊,抬眼远远看去。
向来深居浅出的云王竟会出现在这里,事实这几日她见他次数渐多,便觉着他外出的时日也多了,况他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却正在与一位极美的少女在说话。
当然这些都不是曲向晚此时关注的重点,她下意识的转身道:“太医院还有些事务,我过去一趟。”
碧菊一怔,慌忙跟上道:“小姐,去太医院正是要从这边走呀。”
曲向晚硬着头皮道:“这里刚好经过翠微宫,不如去瞧瞧小皇子好了。”碧菊犹豫道:“小姐不与云王打声招呼吗?”还有那个粘着云王的少女小姐你也不在意吗?自然这话只能在心中说了。
“咦?那不是翁主吗?”眉目精致的少女着银纹绣白蝶度花裙,鬓发高盘,斜插乳白珍珠璎珞,为了能在此遇到云王,她几乎贿赂了父王身边所有的小太监,终于得知云王今日要到御书房与父皇商议军情。
然她上来与他请安,他虽在笑,却不欲与她多说,她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正觉冷场之际,一眼看到曲向晚,是以发出这声疑问。
果然,他欲要离开的身形顿了顿,回眸望了过去。
曲向晚将将转的身子便有些僵硬,但也不得不停下来,硬着头皮回身故作吃惊却恭谨的福了福身道:“臣女见过云王,见过公主。”之所以敢肯定这少女是公主,自然很是动了一番脑子,妃嫔大抵是不能这般与云王交谈的,寻常大臣家的女子轻易不会出现在这条道上,能明目张胆的拦截云王与云王搭话又衣着不凡的多半是公主了。
假如不是公主,她亦想好了怎样挽回尴尬情面的话,不过显然,她的猜测很准确。
筱雅公主挑了挑眉道:“兰慧翁主面上的伤还未痊愈呢?”
一句话立时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到曲向晚的脸颊上。
碧菊小脸白了白,有些不满的瞥了那筱雅公主一眼。
曲向晚淡淡一笑:“面上伤痕最是难消除,这伤怕是好不了了。”
筱雅公主笑道:“翁主还是尽心调养才是,否则这伤疤难看,便嫁不出去了,谁愿意要一个样貌丑陋的人呢?”
曲向晚微微笑道:“公主所言极是,臣女定当好好调养,太医院事务繁多,臣女先行告退。”
“本王恰要去坤安宫拜见太后,恰与翁主一路同行。”墨华微微抬睫,视线落在曲向晚疏离而闪避的眸子上,淡淡一笑道。
曲向晚头嗡的有些大,慌忙道:“臣女要先去翠微宫的,不能与云王同行呢,还是让公主作陪吧。”
筱雅脸色有些不善,曲向晚太不识好歹了些,竟然公然拒绝云王,不过还好拒绝了!
筱雅公主望向墨华笑道:“这个时辰太后怕是要休息了呢,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我很喜欢,云王陪我一起去观赏好不好?”墨华扫了一眼曲向晚,淡淡道:“公主喜欢,本王自是喜欢的。”
筱雅难以置信道:“真的!”她做梦也想不到,云王竟答应了!
迤眉上透。曲向晚身子一顿,心道:原来云王和谁都爱这么开玩笑的,那么和她也是开玩笑了?那所谓的相恋不过是戏言了?想到此心中顿时一松,觉着自己似乎太大惊小怪了,竟然避之犹恐不及,真不懂自己在怕什么!
心里一松,面上便不那般疏离了,曲向晚望向墨华微微一笑道:“那么臣女告辞。”说罢转身离开。
筱雅兴奋道:“御花园中的素馨和玉兰花开的极好呢,色彩明艳,馨香四溢……”
“本王身子突有些不适,要令公主失望了。”墨华重重咳嗽几声,名贵绝伦的云锦在这酷热的阳光下竟是清凉无热的,映衬着微微苍白的容颜若雪山之巅风雨下的雪莲花。
他抬睫微微一笑道:“好么?”那一笑便如小楼半卷的月光,浮沉着流年如花的美梦,美的令人无可抑制的止住了呼吸。
筱雅看的痴痴然,无意识道:“好,自然是极好的……”
曲向晚想了想,还是去了太医院。
一迈入那里便有人急匆匆的迎了上来道:“院史大人,四殿下突然自亭中摔了下来,摔折了腕骨,院首大人恰好不在,如何是好。”
石青抱着药箱匆匆走出来,一见曲向晚不由的一怔。
那医官道:“石大人专研内科,骨折之事还是不要帮手了吧,只怕越帮越忙,恰好院史大人来了,就由院史大人出手好了。”
石青脸色变了变。
曲向晚道:“就这么定了,带我去四殿下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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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畅宫。
宫人乱成一团。
曲向晚赶来时,众人慌忙让开。
曲向晚记得任凌翼曾告诉她那个木蜻蜓便是他跟四殿下任凌玉学的,他曾说任凌玉手工做的极好,彼时曲向晚并未多想,然现在看来,一个酷爱手工的殿下,委实有些罕见。
见到任凌玉时,曲向晚蓦地有些恍然,他酷爱手工,或许也是有情可原。
四殿下任凌玉,人如其名,玉一般的男子。
他坐在木制的轮椅中,一手血淋淋的垂着,另一只手却还在逗着怀中玉雪一般的小猫,唇角含笑,好似不知痛一般。
一众宫女跪在地上,只哭不言。
曲向晚凝了凝眉上前一步福了福身道:“臣女见过殿下,请殿下恕臣女来迟之罪。”
他闻言侧面望了过来,旋即开口道:“起来吧,除了院史大人让他们都下去吧,别吵了我的雪玲珑。”
他身侧的少年立时赶人。。
曲向晚觉着贵人怕是都有些怪癖,比如这位殿下喜欢猫,还有她是怕猫的。
然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怕猫的,自然不做犹豫,上前放下药箱,望着那血粼粼的手道:“殿下请坚持,怕是有些疼。”
那个少年的脸唰的黑了下来怒声呵斥道:“大胆,你会不会说话!?”
曲向晚有些愕然,她方才的话哪里不对么?
任凌玉摆了摆另一只手道:“逸轩,不得无礼。”
曲向晚凝了凝眉,心道:用薛广华的话来说,这少年洗脚水喝多了吧!
“我没有痛觉,不会觉得疼,大人放心包扎便是。”他垂下眼睫浑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曲向晚瞬间怔在原地。
没有痛觉……
腕骨错位,满手是血,他还能面带微笑的逗弄小猫,竟,竟是因为天生没有痛觉么!?
曲向晚脸色变了变立刻低声道:“臣女不知,谢殿下不怪之恩。”
他收了视线,依然望着怀中的猫儿。
曲向晚尽量无视那只别人看来极为可爱对于她来说却极为可怕的小猫,迅速的处理了他手上的血,而后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见他毫无反应,咬了咬牙猛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错位的腕骨被矫正回来,面前的人竟然丝毫不觉,若是寻常人定然要大叫出声了。
史料确实记载,有人先天是无知无觉的,外界的伤害都不会给他带来痛苦,若痛觉不在,是不是便只剩快乐了呢?
曲向晚禁不住想到那个木蜻蜓,不知为何,似乎有些明白他手工极好的缘故了,那些木头,是不是也如他的人一般,任由切割却无痛无忧,最后变成他想要的形状?
曲向晚快速包扎了,起身时,那只猫突然跳了起来,伶俐的跳到了曲向晚的肩膀上,曲向晚脸色瞬间一白,惊呼一声,就要跳开。
那猫儿却死死的抓着她,想来也被乱跳的曲向晚吓到了,然越是如此,曲向晚越是害怕。
任凌玉蹙起了眉头,淡淡开口道:“大人莫要摔了我的猫儿,否则你几条命都不够赔的。”曲向晚又怕又恼:“喂,你,还不将它抱下去!”这一声确是向着逸轩的。
少年极其鄙夷的看了曲向晚一眼嘟哝道:“不怕血怕猫的,没见过!”说着身形一掠,已然跃过曲向晚身侧,一把将那玉玲珑小心翼翼抱了过去,曲向晚则身子一软,险些摔倒。
任凌玉望着曲向晚道:“院史大人终究还是个不中用的女子啊。”
曲向晚气闷,爬起身冷声道:“殿下好生调养伤势,臣女告辞。”
说罢有些恼怒的收拾药箱,自任凌风到皇帝太后皇后,再到诸妃殿下,果然都是与她不对付的,远离皇室中人,方为永生之道!
“所有人都是喜爱玉玲珑的,只有你一人怕它,逸轩,告诉院首大人,我的手伤日后都要拜托院史大人了,其他人不必来打扰我。”
曲向晚蓦地抬头,有些恼恨的刚要开口,他挑了挑眉道:“院史大人即便身为翁主,却也是不得违抗本殿的命令的吧?逸轩,告诉她违背我命令的后果。”逸轩木无表情道:“与猫同吃,与猫同睡,见猫行礼。”
“……”曲向晚实在无法用无语一词来形容所见所闻!
“既然无事,院史大人退下吧,明日不见不散。”他将猫抱在怀里,神态之间颇有种恶作剧后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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