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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铜锣三响,美貌的少年少女身着天青色的练功服鱼贯而出,开始苦练才艺。
白马将草纸团起来塞进香炉,倒了些白水进去,逃命似地推门而出,一口气跑到练舞的偏院。
冯掌事手里软鞭子照面抽来,不留痕迹,却疼得钻心。数十名舞者被赶到一处,先开经络、再练动作,日光渐盛,众人的衣服也都差不多湿透。
到此为止,是做好了基本的日课,掌事打开记录用的书卷,笔锋轻勾,道:“今日跳折腰,点绛唇你来带。点绛唇?点绛唇——!”
“啊?是!”白马满头大汗,饿得头晕眼花,止不住地喘气,耳朵里全是自己呼吸引起的嗡嗡响。
三年,他依旧不习惯那个滑稽的“雅号”,反应过来时又挨了一鞭。
临江仙唱起《出塞》,古拙的旋律带出昭君那柔情与豪气交织的绚丽色彩。
白马以背示人,只露出侧脸和闪着碧波般的绿眼睛,折起衣袖,勾起小腿,劲瘦的腰肢绷成暴雨降临时弯曲而不折的青竹。
他不以卖身求荣、以色侍人的“小人”自视,形态刚柔并济,神意是合于自然,是一个生灵在天地间以肢体的动静彰显生命的苦难与快乐,正如宋玉所言“张弛有度,圣哲所施”。
歌尽舞成,余韵不去。
“凉风习习,你却汗流浃背,在看什么?”
二爷猿猴般扒在偏院外一颗桃树上,偷看院内少年舞蹈,冷不防周望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他一屁股摔在地上,怒吼:“走路不出声专躲人背后,你是鬼吗?!”
此人身形魁梧,桃树被他晃得厉害,青涩的桃子骨碌碌往下掉,正砸在两人头顶。
二爷一跃而起,抽出周望舒的玉柄剑,穿中一颗落在半空的桃子,反手对向自己,张嘴便咬,嘎巴嘎巴地边嚼边抱怨:“你家这桃子,真他娘的酸!”
“唤你三声,不见反应。”白衣剑客不明所以,面无表情道,“乔姐说你昨夜连喝两局,日出也不见回来,怕是掉到水渠里淹死了,让我来收尸。”
“那你可得把我裹在竹席里头抬回去。”二爷说话,桃汁儿飞溅。
周望舒一身白衣,连忙退避。
二爷得意笑道:“我初见大哥那年八岁,热血冲头离家出塞,在玉门关内穿越一处沙地,路遇流沙被埋了进去。他当时,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收到我父快马加鞭传去的书信,二话不说,单骑跑到关内寻了我数十里地。”
自从玉门一役,二爷便甚少谈及大哥。
周望舒不解,问:“乔姐总说你与我父怕是很对脾气。怎想到这事?”
二爷一手提起周望舒的后衣领,足下发力,将他带到高处的瓦顶,道:“大哥虽英武,却天生体弱,从娘胎里带着病。他把背我出沙坑,行了数里路,我奄奄一息,只记得他的肩宽却很瘦,背后有对突起的蝴蝶骨。”他说罢,朝偏院中努努嘴,道:“像,太像了。昨夜怎不选他?”
“胡人,会落人口实。”周望舒循着他的视线,见青衣少年正面朝大树压腿,汗湿的薄衫紧紧贴在身上,现出宽肩、窄腰和突兀的蝴蝶骨,沐浴在日光下,整个人是发着光的雪白,“而且聪明过头,反倒不好。”
堂堂大周戍边将领怎能与胡人结合?
二爷挑眉,仔细查看周望舒的神情,“周道长你那什么眼神?我看你分明就是心疼,就是舍不得用他,莫不是动了凡心?”
周望舒神情坦荡,望着脚下摇头,叹道:“曾许诺带他去江南,全赖你一通搅和,未能成行。你若得闲,当给他说声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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