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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说:“同时,也要结合实际进一步认识龙山工程的伟大意义!在此,我重申一遍:我们完成龙山工程的决心,同炸掉雀山工程的决心是一样坚定的!是不可动摇的!让那些企图阻挡历史车轮前进的‘可怜虫’们去哭泣吧!
郭金泰的脑子“嗡”地一声。秦浩这番话是针对他来的。
一九六八年元旦炸掉雀山工程那声毁灭性的爆响,使郭金泰晕厥过去。他被送进师医院躺了七天。雀山工程是双大功营和另外几个兄弟营,用了整整三年时间才修成的。炸毁它,仅用了三秒钟!在医院里,郭金泰揪着胸脯叫喊,痛哭,把贴身的汗衫全抓烂了!他夜夜做噩梦,有时梦见床下有个大炸药包,导火索在哧哧燃烧;有时梦见雀山工程中牺牲的战士,血肉模糊地出现在面前痛心啊!那堆成山的钢筋、水泥、木料那成吨的战士血汗,统统毁于一旦难道这就是“可怜虫”?郭金泰强压着心中的愤怒,等待秦浩的下文。
“有人问,林副统帅对龙山工程到底有过哪些‘具体关怀’提这种问题的人,不是白痴也是政治上的糊涂虫”秦浩朝郭金泰投来蔑视的一瞥“试问,还有比‘九大’文献更具体的吗!龙山工程不是正乘着‘九大’的东风突飞猛进吗!”
会场上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人们相互报以疑惑的表情,夹杂着一些轻声的议论,表现出不理解,起码是一种不满足,脑子里一下子还没有形成个清晰的概念
秦浩对自己这段自问自答式的说词似乎很满意,悠然自得地呷了一口茶。他相信在座的没有一个哲学家,不会有人指出他这是“偷换概念”的诡辩术。
他的手指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轻轻敲打着,语气渐渐放缓了:
“有人认为,没有必要修建荣誉室,竟敢擅自决定停止掘进,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啊,嗯?!我说嘛不错,我们这么一个师,即便是战功卓著,又能有多少荣誉在那么大的荣誉室里陈列呢?不,我们将会有更大的荣誉!”秦浩突然提高了声调,右臂顺势朝空中一挥。
听众的心又被震慑住了。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秦浩像拉皮筋一样,努力使自己的讲话富有弹性。
“主席说过,‘风物长宜放眼量’嘛!试看今日世界,国际风云瞬息万变,珍宝岛枪声在耳,帝修反亡我之心不死同志们想过没有?一旦战争爆发,我们的龙山工程,难道仅仅是个师指挥所吗?啊?它,是我们捍卫、紧跟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一个最具体、最直接、最有力、最实际的行动!我相信,我们的战士一旦认识到这一工程的伟大和光荣,他们会豪迈地说:‘为保卫无产阶级司令部,头可断.血可流,粉身碎骨,义不容辞!”’
会场上鸦雀无声。
从“九大”代表嘴里道出的这番话,使人隐隐感到,国际国内正在变幻着难以猜度的风云;龙山与北京有着无法洞悉的联系真是“洞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一下子,眼里的龙山和秦浩都披上了神圣的光圈
秦浩知道气氛已造足了。他站起身,双目环顾了一下会场,胸有成竹地亮出了早已备好的“牌”:“同志们,最后,我向大家宣布一个特大喜讯——”
人们屏住呼吸,一双双眼睛豁然明亮。
“这特大喜讯是,林副统帅用过的一只杯子,坐过的一把椅子,将于近几天内运来工地,先敬存在‘渡江第一连’!”
殷旭升闻听,带头猛烈鼓掌。
会场上掌声、欢呼声经久不息。
人们终于得到了“具体关怀”!
欢腾的热浪过后,秦浩有些疲倦了。他坐下来靠在椅背上,长吁了口气,燃着一支香烟。
会议主持人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他用手制止了。
他眯缝着眼睛沉思有顷,将半截香烟碾死,沉稳地站起身来,随即打开文件夹。
“下面宣读师党委的一个决定”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接着用记录速度,朗声念道:“中国共产党陆军第xx师党委会决定:五年前,即一九六四年国庆节期间,双大功营营长郭金泰同志,曾制造过一起‘万岁事件’。最近,不少同志上书师党委,认为当时对这一问题的严重性认识不足,处理太轻。随着阶级斗争形势的发展变化,有必要对‘万岁事件’重新认识,重新处理。据此,师党委决定,郭金泰同志停职检查。希望郭金泰同志能在新形势下对自己所犯的严重错误,进行深刻的再认识。具体处理意见,师党委将视其本人的态度和认识程度,另行决定”
郭金泰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会场上,内容复杂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殷旭升的情绪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中,秦浩最后宣读的师党委决定,在他的脑子里的反应是一惊,一喜,他巴不得郭金泰倒霉。出于一种喜不自胜的心情,他又殷勤地起身去往秦浩杯子里添水。
谄媚的目光不经意地在秦政委的文件夹上一扫,他怔住了:文件夹中那洁白的活页纸上,竟无一丝墨迹!
他怯怯地瞟了一眼秦浩那神情庄重的面孔,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手一哆嗦,差点把暖瓶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