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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沫绞紧手指,支支吾吾,罗殷就把他两手掰开,把没遭罪的那只包进掌心。
莫沫鼻头一酸,眼眶就湿了。麻药过后,有段时间将醒未醒,类似鬼压床,全身动弹不得,能听能感知,他的手被另一只手包握,暖得发汗。从那只手传递来的,除了温暖还有安心。
如果就像这样长相守,度余生,愿来世,是不是太贪心了。
“我……”莫沫艰难开口,不知从何说起,“我回来了趟家,见到我妈,被她赶出来了。”说完还对着罗殷笑了一下,又匆匆低下头。
“就这样?那你怎么站在路中间,找死吗?”
罗殷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平静。
莫沫抬起头,茫然地从罗殷脸上扫过。那一瞬的感觉记忆犹新,那一刻,他一片空白,没有母亲,也没有罗殷,甚至没有自己面临死亡的恐惧。
只觉得走了那么久,终于走到这么一个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地方停下休息了。
第40章
罗殷敏锐地捕捉到他瞬时的失神,手下不自觉用力攥紧,莫沫轻呼一声,他才松开些,并不放开。
“肇事者”与“当事人”都称这是一场意外,行车记录仪也强力地印证了这点,但罗殷依旧不满意。
“我真的只是走神了,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想死,”莫沫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轻快地说:“被车撞太痛了,而且也不好看。”
罗殷烦躁地呵斥,“闭嘴。”他走到窗边,下意识摸了摸烟,一无所获。
空气越发僵硬凝重。
交警和司机不久到了,司机见莫沫神志清醒,如临大赦。交警详细询问了当时情况,莫沫所叙述与司机和记录仪一致。交警最后语重心长对莫沫说:“以后千万注意安全。这次走运才没有人员伤亡。”
莫沫连连点头,虚心道歉:“谢谢您,谢谢这位先生。”
司机尴尬地摆手。
事情说明白,交警离开前说:“当时现场还有你的两个行李箱,在交警支队,记得去取。”这事莫沫正要问,闻言点头道:“明天我就去。”
罗殷对交警说:“现在方便的话,我过去一趟。”
“行,走吧。”
路上交警开车,罗殷看着窗外不讲话,交警看了他一眼,问,“他是你弟弟?”
罗殷点头,想起那声清脆敞亮的“哥哥”。
“这事儿和他父母说了吧?”交警劝道,“小年轻和家里闹矛盾,也不要搞什么离家出走,你看这不就差点出大事了?”
罗殷静静听着,来龙去脉猜出个大概。整件事越来越出格,在他看来因为出柜带来矛盾不可避免,他也以为莫沫和莫母都是能坐下好好沟通的人。却未曾料到结果已经逃出控制。还有莫沫暧昧不明的态度。
被车撞太痛苦,还不好看。
那两只行李箱代替主人承受了大部分伤害,已经面目全非,罗殷拖着箱子先回家。他毫不费力就打开了箱子,一个里面装了一些衣物,一个里面装了书画碟报,有几份刺目露骨。但以成年人来看,稀松平常。
罗殷大致翻了翻,衣物类常穿常新,书本画册却已卷边泛黄,光碟盘上全是划痕。书页翻开,里面掉出一页作业纸,笔迹稚嫩,写着“男人”“同性恋”“我”“?”,反复书写反复涂抹。
这应当是莫沫察觉性向后的疑惑挣扎。结合时间,还是他青春期的时候。一个懵懂的少年,为自己的异样,孤独地寻求答案。
少年长成青年,已经接纳了身为“同性恋”的自己。随着时间推移,同性恋由不可说已经走近视野,演变成可以拿来大肆营销的噱头。无数人津津乐道,却不是他和母亲之间能够谈论的话题,更为此流离。
罗殷将衣服叠齐,抚平书页,一一还原,塞进已经关不上的箱子里。又是脑袋遭罪,罗殷熟练地点了两菜一汤,预备给莫沫当午饭。
去医院的路上,罗殷按下印象里的一组电话号码,拨通后那头直接挂断,他想了想,简明扼要地写了几句话发过去。
医院正门口的对面有间星巴克,罗殷约在了那里,离约定的时间还剩几分钟,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上,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犹豫再三终于推门而入。
当莫妈妈从楼梯口出现,迎面走来,罗殷站起身,莫妈妈停在几步外,终于将人打量清楚。他们两人都在周庆和蕾蕾的婚礼上,作为男女双方家属出席了婚宴。
罗殷道:“请坐。”
莫妈妈直接道:“有话直说。”
“您坐,今天邀您过来,想谈谈莫沫的事。”罗殷为她拉开板凳,自己坐在对面,静静地等她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