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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儿想起之前在湖边,元丰帝似乎格外对几位年幼的皇子宠爱,对太子虽不至于冷淡,但怎么说呢,更像君臣,而不像父子,甚至听见有人污蔑太子,也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又想起她之前还是个小宫女时,偶尔听来的只字片语,说陛下如何如何宠爱其他皇子,反倒太子并不得宠爱。
福儿不知朝廷的事情,她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抚着太子的发道:“十个指头还有长短,人的心天生就偏的。就拿我自己来说,小时候我奶就是不喜欢我,更喜欢我大哥他们,还有弟弟,我那时也纳闷,我长得如此可爱,街坊领里们就没一个不喜欢我的,为何我奶就是不喜欢我?”
“……其实我奶也不是只喜欢男孩,不喜女孩,像我大姐,我奶就挺喜欢她。后来我才知道我奶不喜欢我,不光是因为我是个丫头片子,还因为我能吃,我跟小弟是双生子,生出来时弟弟比我大,相反我是姐姐却瘦小可怜,生下来时也没力气哭,我娘差点以为我养不活了,不免就心疼我些,每次喂奶记时,总要多喂我一些。
“可能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得多吃奶,不然我活不下去,所以我很霸道,每次吃奶都要把奶吃干净了,以至于小弟没得奶吃,我奶只能抱着小弟去亲戚家找奶吃,据说受了不少气。后来再大点吃饭也是,我一定得吃饱了,不给我吃,我就哭就闹,闹得全家不得安宁,于是我奶更不喜欢我了。
“我也想过要不我少吃点,也免得我奶每次都说我是饿牢里刚放出来似的,可我不吃我饿啊,我难受。我试过几次,宁愿挨饿都管着不让自己多吃,可挨饿了我奶还是不喜欢我,我为何要让自己饿得难受,去讨别人的喜欢?我又不是银子,不可能人人都喜欢我的。”
“……我奶虽不喜欢我,但我爹我娘喜欢我,我爷也疼我,他最疼我了,当初我娘是瞒着我爷把我送来当宫女的,因为那一回我爷又因为我跟我奶吵架了……”
“……估计等事后我爷知道了,定会气得不轻,只是建京离京城太远了,要是离得近,我爷肯定会来找我的……”
福儿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回忆。
卫傅虽没有说话,但听得很认真,他很认真地听着她扯了这么一大片不着边际的废话,直到听到后面才听出她是在安慰自己。
“殿下你知不知道,其实咱宫里每个月都有一天,是准许宫女的家人来探亲的?可能来探亲的,大多都是家乡在附近的。建京距离京城太远了,我幼时有好几回夜里做梦,梦见我爷来看我了,对我说要带我回去,可守宫门的侍卫不放我走,我爷就拎着他的棍子跟侍卫们打了起来,把所有侍卫都打倒后,领着我回家去了。”
“你祖父一个老头,怎可能打得过禁军侍卫,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回家了。”
“我爷可不老,他还会功夫,很厉害的。”
“那你爷也不可能打得过侍卫。”
虽然福儿理智上是认同他的说法,但感情上并不认同,她有些恼:“我哄你安慰你,到最后你反倒说我爷的坏话!”
“孤不是说你爷的坏话,是事实。”
福儿翻了他一眼,道:“那事实是现在小宫女心情不好了,想罢工了,殿下你自己睡吧。”
说着,她便要起来。
被卫傅拉住,拽了回来。
“你去哪儿?”
“我起来啊,哪能真睡?殿下你也不看看现在车队什么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现在都几时了,我跟你说今晚肯定要露宿荒野,我倒是没什么,我一个小宫女,就看那些贵人们娘娘们能否受得住了。”
卫傅这时才想起,他方才的打算是父皇那边的事罢,便安排车队启程,谁知听到那些话后,他竟给忘了。
他当即就想起来,福儿将他按了回去。
“你干什么去?”
“车队该准备准备启程了,父皇现在受了伤,恐没人……”
“行了吧你,少了你一个,这车队又不是不能动了?怎么?吃好的、落夸奖、人前受赞扬露脸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怎么轮到干活儿干事的时候,就剩了你一个?”
福儿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能者多劳这话没错,但这世上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你不彰显彰显,谁知道你干活儿了啊?你不闹闹情绪,谁知道缺你不成啊?你躺着,若是有人来找,我帮你挡回去。”
这边话音刚落没多久记,车门被人敲响了。
“什么事?”
小喜子将车门打开一点,道:“是侍卫统领段大人,来请示殿下一些事。”
估计他在外头听见了里面的对话,脸色夹生生的,让福儿一看就懂了。
段专站在距离车前一米多的距离,也看不到车里。
只听得车厢里一阵极其轻微的动静后,车门后来了个女子。
“什么事必须得请示殿下?小喜子,不是我说你,你不知方才殿下为了各处不乱,硬生生在外头顶着大雨淋了半个多时辰?哪怕殿下再壮的身子,他也受不住啊。
“为了让各处恢复如常,殿下连湿衣裳都没换,忙前忙后,好不容易回来,刚换了衣裳睡下。我看殿下有些发热,有什么事让段大人去寻能做主的人,总不至于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能做主的了。”
小喜子面现尴尬之色,下了车来到段专面前,小声道:“这是殿下的侍妾,她是个女子,不知道轻重,段大人勿怪。”
段专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道:“怎会怪,也是属下疏忽了,竟忘了顾念殿下身体。方才雨那么大,属下与殿下说让他去车里躲躲,可殿下径自不听,不知殿下可有什么大碍,需不需要请太医?”
福儿在里面道:“当然需要!只是殿下说各处都在要太医,太医哪里够用,让我等不得因他不适,无端生事。段大人,你不要怪妾身说话难听,妾身实在是心疼殿下……”
说着,她呜呜哭了起来,哭得段专越发尴尬,觉得自己来的这一趟挺不厚道的。
他再三告罪离开此处。
走远了,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侍卫才道:“大人,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