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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温暖的呼吸吐在窗户上,熏出一大片看不清楚的细密心绪。
不过是凌晨六点零一刻,万物仍沉眠的时分,墓地里依稀伫立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大衣,肩上堆着细雪,在灰紫的天空下,像是一棵孤独的乔木。听见董黎脚踩枯叶的响动,回头时,眉目间仍旧是十年来不变的淡然。
“我还在猜,你是否再也不会来了。”
董黎轻轻地走上前,弯腰把怀中的花束放在褚风的碑前,照片上的年轻人还是肆意地笑着,丝毫没有沾染岁月的风霜。
他喃喃地说:“我怎么会不来。”
甄长宇静静地用眼神描摹他的轮廓:“你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都在墓园里呆整整一天。我轻易不敢见你。所以褚风和你,我躲了你们俩十年。我上次出现在这里等你,是因为你要离开正鸿。董黎,当时我是真的高兴。”
常常有高僧说甄董事长有佛缘,他笑也似莲花,举止如深潭水,不惊动,即使他说自己高兴的时刻,也不过像一片菩提叶落下,回荡悠远:“你在每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又记起在硅谷的那一段往事,记起睡在这里的这一个人。所以我总觉得,离你远一些,你就能从伤心的过去,走出来的快一点。”
董黎抬头看他那双含着悲悯的眸子:“我并没有沉浸于往事不能自拔。”
“那如果当初你知道,褚风之所以把车开进了太平洋,是因为雨夜赶回去见你呢?董黎,这会是你一辈子的伤疤。我宁愿来做这个恶人,假造公司账目的数据查询记录,把褚风的意外伪装成自杀。真相鲜血淋漓,麻醉剂是骗人的东西,但起码它不会让你太过痛苦。”
“所以当我最终得知真相的时候,已经足够成熟,有了和往事无关的生活。”董黎叹了一口气,“我们都丢掉了过去的自己。”
甄长宇对着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这样最好,董黎,别再回头了,没有什么可挂念的。”
“可我还有一个疑问——甄遇鸿为什么在股东大会上弃权?”董黎毫不留情地问。
甄长宇神色如常:“因为甄辰游告诉他,我是同性恋。我把一个男人带回国,将小半基业相托,加之多年未婚,他们这么想实属寻常。”
虽然已经猜到了部分,董黎还是哑然无语,半晌说:“我少小逢变故,深信世间除了自己之外,无人可靠。从微末之日走到今天的乐易传媒,都是我凭一双手打下来的基业,全然问心无愧。但到最后,我唯独欠你太多。”
“那就不要还,留到下辈子,有缘我们再见。”
董黎说:“总是要还的,我骨头硬,不喜欢受别人情。正鸿的《枯杨生华》,安安也不会演了,谢谢甄董的青眼。”
“《枯杨生华》搁置了,”甄长宇轻描淡写地说:“景川和正鸿解约,要去希腊采风,找新的导演需要时间,我没这个精力,交给下一任总裁吧。”
董黎想问他,你知不知道,景川为什么去希腊。因为当年在巴黎学电影艺术的景川,就是自驾游时在雅典被人抢劫钱包,遇见了见义勇为的甄长宇。
董黎作为景川的死对头、假想敌,都清楚这件事。可是,甄长宇已经不记得了。
甄长宇走之前,最后问了董黎一句话:”在你心里,我还算是朋友吗?”
“阿甄,我放下了。你呢?”董黎一字一顿地说,“等你哪一日解开这个结,我们还可以坐下来喝喝茶。”
这个园子里,最终只剩下董黎一个人。人少的时候,总是温度特别的冷,将要说出口的言语,还没有张嘴,就已经结成了冰。
“褚风,对不起。”他站在寂静无人的墓园中,对着天空说。“除此之外,我对你,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突地,寒鸦支楞楞地划过天际,消失在远方的云层里。董黎闭上眼睛,感觉凉凉的小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是一滴转瞬即逝的泪。
董黎走出墓园的时候,一辆极为耀眼的红色跑车停在不远处的钟楼旁,在大片灰色调的楼房群落中,显得极为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