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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已是渎职,周隐混迹军营也有两年,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馋酒的将领一般会将瓦罐打碎埋掉,不留一丝痕迹。几位狱卒以为自己昏睡是贪杯所致,必会大力隐瞒饮酒之事,而送酒的周隐也不会被提起。
这样嫌疑就会被锁定在刘管家身上,但是他也会一力否认。
周隐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得实在是不太英明,也露出了很多把柄,怀疑落到自己的头上是早晚之事,但是她没有料想到蔡识此人如此机警。
不过仔细想想,若从动机来看,整个黄州行宫内最有理由救走张幼珍的就是她和陈裕卿。
而陈裕卿在三日前已经离开了,伤势未愈的他带着刚刚整顿好的安义军,马不停蹄地前往澜沧,准备到西北方与大夏接壤处戍守边疆。
他临走时,周隐没有去送他。
现在想这些不是时候,她提醒着自己,并继续沿着青石板路向前走去。
走到那金砖玉瓦的晏集殿去,面临针对她自己的刑鞫。
————————
出乎周隐意料的是,她一走进殿中,就迎上了蔡识的满面笑容。
外间风大,她来得仓促,一时忘了披上外衣。
蔡识笑吟吟地将一件玄色披风盖到了她的肩上,满目关切地说:“此时诏军师前来,确实是有大事商量,这一路风大,辛苦军师了。”
周隐回以礼节性的微笑,随手一拢披风帽檐处,竟觉得手中触感出奇的熟悉。
她垂目一望,立刻僵在了原地。
这是……
这是她自己的衣物。
此时她的脑中乱糟糟一片,昨夜的几幕场景在她脑中飞快闪现着。
画面定格在守门的狱卒领替她解下披风的那一刻。
真……真是百密一疏!
昨夜张幼珍的话使她心神巨震,一时之间竟忘了向狱卒要回那件披风,在军营之中,这种身量的男子衣衫本就不多,稍微排除一下,蔡识就能判断出这是何人落在私牢门口的。
此时周隐再度望向蔡识的眼瞳,发觉他笑意深深,像一个幽邃的漩涡,随时准备把自己吸进去。
他咪了咪眼,本就细长的丹凤长眸显得更加居心叵测。
她心中一震,立刻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现实。
陈裕卿已经前往澜沧,郦元琛在夜宴结束当晚就被徐鸣派去城郊大营里处理两军交接事宜,而张幼珍罪名成立,卸去了一切职务,如今的黄州,已经是蔡识的天下。
徐鸣已然被他架空了。
那他的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自己。
蔡识故作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凑近了她的面庞,轻笑道:“军师何故面色如此苍白,蔡某长得这么吓人吗?”
周隐死咬下唇,不想多说一句话。
她可以稳而不促地认真分析两军对阵时粮草几何,城池几层,兵甲可足,看到山川之险,分析士气变化,然后制定出最为可靠的方案来。但是面对人心奸险尔虞我诈,藏在笑容里的刀子,隐在恭维中的冷箭,她从来只有害怕与惊惧。
蔡识将她的惊惧看在眼里,并以欣赏这种惊惧为乐。
他笑着指了指东厢:“军师,进去吧,陛下已经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