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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夜间,周隐多留了个心眼。
待到把房内的烛火都吹熄后,她便将脱下的棉袍盖进被子里,再将被子勉强捏成一个人形。
做完这一切后,她向守在门外的兵士们讨了一叠香瓜子。
蔡识吩咐过那群守在门外的人对周隐有求必应,在这等果腹之物上不必与她计较,因此她的要求很快被满足。
不多时,门口轮流换岗的那队卫士就听到内室传来咔嘣咔嘣的嗑瓜子声,一个个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屋内生好的火炉也发出规律的噼啪声,与嗑瓜子的声音一唱一和。棉盖门帘与地面的缝隙之中窜出一道道热流,勾得那群人内心痒痒。
蔡相不是说军师精神有些错乱吗?一个病人还有闲暇摆出架势来围着火炉嗑瓜子?
看这阵仗,不像是来养病的,倒像是来度假的。
其实他们误会周隐了,她此时确实没那个闲心。
她跑到后墙的那处菱窗旁,三下五除二把窗纸薅开之后,伸手去掰窗上骚气的镂花。
这扇窗户正对后院一处花丛,里面有松有柏,地上的泥土松软,积了堪堪三寸厚。那群卫士过来勘察之后一致认为这扇窗户根本爬不出人去,不用来这里看守。
确实,菱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裕卿那样浑身硬得像石头一样的人自然爬不过去。但是他们不知道周隐是女子,为了掩蔽身份伪装出男子身形来,平日里衣袍中塞的棉花都比别人多一份。
周隐脱了棉衣,这扇窗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不大不小刚刚好。
此时最紧要的就是处理好窗上这些碍事的镂花。
幸运的是,这些精致的雕刻本来就不是为了挡风的,木质细脆,仅仅具有少得可怜的观赏性。雕刻的莲花出水图又犄角颇多,周隐用巧力轻轻一掰,只听到咔嘣咔嘣的声音,像是田间阡陌里妇女消遣时嗑瓜子的声音,那镂花便应声而断。
待到她将这一扇窗户完整地处理好后,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黄州城不大的一片天。
暮色四合。
此时她只着素纱中单,衣摆刚刚及膝,菱窗处的冷风毫无保留地灌了进来,瞬间让她打了个寒噤。
新雪已经落了下来。
她望着那扇菱窗,正在犹豫的当口,突然瞄到一袭黑色身影在雪中快速疾走。她这边有松柏作为掩护,是以没有被那身影立刻察觉。
周隐记得陈裕卿给她讲过,习武之人无论走的是什么路数,下盘一定要稳,从一个人的走路姿势中就能看出基本功如何。最为优胜者,脚步落地而无声,就算一根军棍拂向小腿处,也可以硬扛下来,身形丝毫不受影响。
她虽然不通武功,仍能看出那人的行走步伐十分有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还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预感:这人的目的地,就是自己这里。
虽说是猜测,但也让她不住战栗。
她本来的计划是让小郭子传信,拜托郦将军前来与蔡识周旋,把自己从这群狼环伺的行宫中讨要出去。而现在看来,对方动手的速度比她预期还要快。
她不禁苦笑,她周隐一不想弑君夺位二不想弄权专政,为什么有人总想害她?
现在看来,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多待。她要从行宫里逃出去,逃到黄州大营里,再去追陈裕卿。
她立刻行动,扒着被掰去雕花后略有粗砺的窗沿,尽力把自己的身躯挤了过去。
周隐笨手笨脚,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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