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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看了一眼,任其一路畅通无阻地上台阶,轻叩菱花木门。
“砰砰砰--”
三道声响,不大不小,却听得阿九有些不安。自己让里头那位等了这么久,她倒是不介意他会不会动怒,她怕的是被怒火波及,那恐怕就不太妙了。
她略靠近了一些,侧耳去听房里的响动,等了半晌也不见回音。她微微蹙眉,正迟疑着要不要再敲一回门,里头终于传出一个清漠的嗓音,声线平缓,听不出喜怒,仿佛沾染着深秋的寒意,“谁?”
阿九因隔着门板答:“大人,是奴婢。”
里头的人略沉默,道,“进来。”
阿九应个是,吸了口气敛敛神,推门走进去。她洗了发,来不及擦干便随意拿根簪子挽起来,一路火急火燎往这方赶,此时一阵凉风从北方吹过来,居然冷得她一个哆嗦,鼻子一痒打出个喷嚏来。
阿九有些懊恼,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竟接二连三地出错。发力地握紧双手,尖锐的指尖陷入掌心,蔓上丝丝痛楚。再抬眼看房中的人,谢景臣已经换下了公服,只着一袭秋色的寝衣,端坐在宝椅上,背对着她,教人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似乎对她的冒失没有什么反应。
她略缓一口气,旋身合上房门,上前朝他规规矩矩地行个礼:“大人。”
闻言,谢景臣将手中的书卷缓缓合上,眼帘微掀,朝她睨了一眼,淡淡道:“看来你将自己洗得很干净。”
他说话总是这样,教人无法从中洞悉半分。阿九垂着头微微皱眉,思索一瞬儿复恭谨道:“奴婢来迟了,望大人恕罪。”
谢景臣哦了一声,嗓音低沉,声调尾端有轻微的上扬,身形微动,斜斜倚上椅背,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色上掠过去,唇尾漫上一丝笑,说:“蛊毒发作了?”
她不言声,算是默认。
他微微合起眼,抬起右手揉按眉心,神态有些疲惫:“金蝎蛊至阴至寒,寄于你体内,必定反噬宿主。”
听了这话,阿九却感到一丝莫名——她不过是个用来养蛊的宿体,被金蝎蛊反噬也是自己意料中的事,他并没有必要同她解释这些。心中如是想,她面上却仍旧平静而淡漠,只是垂着头道,“奴婢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他微颔首,又闭着眼吩咐,“我要沐浴,你在一旁伺候。”
她神色一僵,不过也只是瞬间,眨眼便又恢复如常。
阿九应是,直起身在房中略打望,瞧见四扇屏风后头立着一个很高的浴桶,水面漂浮着片片玫瑰花瓣,有氤氲的热气蒸蒸而出,足见谢景臣平素的讲究。
府里分明有他的浴堂,她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细想,提步上前伸手探水温,还好,水还没冷,仍旧热烫。复回首看向谢景臣,道,“大人,温热正合适。”
他嗯一声,从官帽椅上站起身,徐徐朝着浴桶来,在她跟前站定。倒没有使唤她宽衣,自己微扬下颔开始解领子上的鎏金盘扣。
阿九有些尴尬,因不着痕迹地别开脸。少顷,又听他开了口,口吻似乎不善:“要我教你怎么做么?”
她无可奈何,只得长吸一口气吐出来,抬眼朝谢景臣看去。他已经入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副宽阔的双肩,肌肉线条流畅,比例匀称。他的左手搁在桶沿上,隔着氤氲的热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处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比之前更宽了些。
这个伤口有些奇怪,不像利刃所伤,更像是被什么蛰咬所致。
阿九心下不解,却也无瑕细想,将一旁的巾栉拿在手中,在浴桶后头跪坐下来。隔得近,有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清冽的香,淡雅却独特。
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养蛊的人身带异香,能惑人心神。
她想起那日在万卷楼时闻到的那股香味,同他身上的有些相似,却更浓郁许多。正思忖着,手中的巾栉已经沾了水覆上了那光裸的肩背,她没由来地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泌出汗水,只得强自压下心头莫名的悸动,准备专心致志地给他擦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