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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宫就明明白白告诉公公,我从未见过什么刺客,这白玉池藏没藏人一目了然,公公看也看了搜也搜了,请回吧。”
赵宣挑眉,眸光一转望向那被重重帷帐掩映的浴池内间,眼角浮起一丝笑意,淡淡道:“殿下真的从未见过来路不明的人?”
分明眉梢带笑,眼底却是一望无际的冰霜,像两道凌厉的剑,即使是平静的注视也教人毛骨悚然。阿九一阵惊惶,这人的目光像能穿透千层铜墙,直刺入人心底去。然而她面上仍旧强硬而镇定,波澜不惊道:“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本宫说谎么?”
他一哂,如玉的指尖徐徐摩挲腕上的念珠,定定望着她,并不说话,只是步子微动徐徐朝浴池走了过来。
阿九没料到他会走近,面色一变,下意识将身子往水中沉,只露出一颗脑袋。再没有比眼下这境况更令人尴尬的了,她在沐浴,浑身上下不着寸缕,万幸水池中铺满了玫瑰花瓣,这才不至让他从头到脚一览无遗。
她心头有些慌乱,在水中朝后退了退,警惕地瞪他,道:“公公想做什么?”
然而赵宣脚下步子一顿在池沿上停了下来,他垂着眸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她,肩上的流云披风微微拂动。
阿九被他看得心头发虚,心道这人可真怪,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怎么,比谁眼睛更大么?她皱紧了眉头,等了半天还不见他开口,便道:“公公还不走么?”
是时他移开了同她对望的眼,伸手拾起她落在地上的浴袍往前一抬,目光落在绢白的衣角,眼也不抬慢条斯理道:“殿下身上受了伤?”
阿九眸光一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浴袍的下摆一角赫然凝着猩红的一点,艳如妖花,鲜红得刺痛人眼。仿佛是一记闷锤重重砸在印堂上,敲得人头昏目眩,她一张小脸在刹那间苍白如纸--血迹,一定是方才同老四说话时不慎沾上的。她大感懊恼,一个不慎被他拿了罪证,这可怎么办?
她心头焦急,绞尽脑汁思量对策,忽然灵光一闪,因咬紧了牙关拿指甲狠狠从手臂上划了过去,尖锐的痛楚席卷而来,水中赤色萦染,如洇开丝丝缕缕红线。额角泌出涔涔的冷汗,然而她面上仍旧淡漠而平静,将手臂从水中举起来,冷眼觑他:“这是修剪花枝时让剪子给划的,公公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挑眉哦一声,尾音处上扬,目光轻描淡写从她臂上的伤口处掠过去,最终望向帷帐后头。夜风从窗扉外吹进来,重重帘幔在风中肆意飞舞。他寒声道:“事关殿下安危,奴才不敢大意,还是搜查仔细为好。”说完脚下一动,直直便要朝那方过去。
阿九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它,从水中一跃而起,随手扯下梁上的帷幔裹身便朝赵宣掷出数枚毒针。他抬手挥袖,不费吹灰之力避开她的偷袭,毒针钉入背后的梁柱,入木寸许。
她眯了眯眸子,劈手作刀直直朝他的后颈砍去,赵宣微侧身闪过,足尖点地退开丈远,面具上方的一双眼睛阴寒彻骨,漠然看她,道:“奴才说过了,一切都为殿下安危着想,还望殿下别再一意阻挠。”
“本宫也说过,”她斜眼觑他,学着他的口吻道:“这里没有第三个人。”
他凛眸,眼底隐现几分杀机,左手从腰间的司礼监牙牌上轻轻拂过。显然,阿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由朝后退了两步。大内行走的高手不配刀,往往在腰间缠软剑,看这情形,他想对她动武?
她自问武功不弱,这人却能轻而易举躲过她的毒针,不容小觑。正思量着,那人却忽然对掖了双手朝她深深作一揖,她微愣,又听见面具后头传来的声音极压抑,低低道:“奴才再说一次,恳请殿下让奴才搜查白玉池。”
阿九唇角挑起个淡漠的笑,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若是我不肯呢?”
他略沉默,未几又低垂了头,双手托高淡淡道:“那……还望殿下恕奴才无礼了。”
话音方落,密集的毒针便如散花一般从前方投掷而来,她动作极快,招招狠毒至极,皆意在取人性命。赵宣挑起半边眉毛,微凛目,一把钳住她纤细的皓腕微微使力,声音冰凉:“奴才无意冒犯殿下。”
腕上的骨头参差作响,似乎下一瞬便要被他生生捏个粉碎,阿九恶狠狠地瞪着他,呵道:“公公好大的威风,唤我一句殿下却全拿我的话不当回事,我早便说过了刺客不在我宫中,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帝姬么?”说着稍顿,眼风扫过去,趁着说话的当口儿一把将他腰间的软剑夺了挥砍过去。
赵宣的眸子半眯起,钳制她手腕的五指松开,身子朝后略倾险险避过,侧目看去,她手持利剑立在窗前,一头如墨的青丝在夜风中肆意翻飞。身上的轻纱半湿半干,严丝密缝地贴合着她曼妙玲珑的曲线。
发上的水珠顺着面颊滚落,滑过纤细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没入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中,再没了踪迹。
他目光蓦地一黯,瞥一眼她手中的软剑,下颔略抬,缓缓道:“殿下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