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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的正中央,疼痛这时已微不足道,伤口周围的肌肉也正在萧见深的控制下缩紧,再点了附近的几个小穴道,不用上药,自胸腔处淌出的鲜血也已经缓缓止住了。
但哪怕如此,也足以让骆守宁紧张得连声音都变调了:“殿下——”
“一点小伤,不用大惊小怪。”萧见深道。他面上并无太多痛楚之态,只是唇色较往常白了一两分。他环视四周,见因时间短暂,周围除了自己之外并无什么伤亡,最重的也不过是一个在浓烟中乱跑而自己撞到马车车壁上,头磕出了一个大包的倒霉之辈而已。料想傅听欢自见了他之后就断定自己所要东西在他身上,因此先前种种不过造势,对其他人也只是虚晃一枪。
他呼出一口气。这一口气将仅剩下的那一点痛楚也自体内派遣而出。
傅听欢的出现以及行为让他惊讶。
但惊讶之后,萧见深的心曲并不曾因此而乱。他依旧能够冷静地思索着一切,并且对骆守宁说:“账册虽然被夺,好在人员没有伤亡,计划不变,明日继续往千岁林及蛙口渡走,过江进入北方。然后以我手令联系一路州府,着人前来护送。同时联络飞鹰部,调查今日刺杀一事——”
他停顿了一下,似在思索,而后说:“调查此事中,与危楼合作之辈、幕后真正主持着这一切的,究竟是谁。”
“是!”骆守宁肃然应声,应声之后方才略带疑惑地询问,“殿下知方才之人是谁?为何还能断定他们必有合作之辈?”
“那是危楼楼主傅听欢。”萧见深道,他若有所指,“一份收集田地归属的账册,对于江湖中人有什么意义?侠以武犯禁,孤若要收拾江湖中人,难道还会从他们圈地占田这不痛不痒的事情上下手?唯有像孤等之辈,方才苦心孤诣,不惜花费,想要掌握天下田亩之数,弄清朝野贪腐之人。”
骆守宁豁然开朗!他已不是第一次这样佩服萧见深了。但眼见着萧见深胸口晕出的红迹,他还是心忧不止,连连劝道:“殿下此时不宜再劳神,且先休息再说,等明日过了津江立刻延医诊治。”
萧见深并不答话,自去原位坐下休息。
骆守宁正待跟上前查看萧见深的伤势,却听脚步声自后传来,转头一看,乃是方谦心拿了干净的衣物,又提了烧开的水过来。
他一时愕住,就见方谦心虽自自己前面走过,却连半丝的余光都没有分在他身上,只飞快地来到萧见深身前,单膝跪下,小心翼翼地帮人除了衣物,露出受伤的胸膛,便见那如冷玉般劲实之处,一道足有成人手指那样长伤口呈现在火光之下。
像一缕透心而过的红线。
“殿下……”方谦心的声音紧绷得似乎哽住。
但这样的哽咽没有继续下去。他很快闭了嘴,沉默着用布沾水,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起萧见深伤口其余地方的血迹来。
夜终于彻底安静了下去。
而在这同一轮月亮照耀下的安静的夜里,傅听欢带着众人一路疾驰,先回危楼做整顿部署,再拿着账册,去黄泉宫与黄泉人见面!
依旧是之前曾来过的地方,依旧是之前曾见过的人。
当傅听欢再次和闻紫奇一起来到这黄泉宫地宫之内时,墙后的黄泉人声音里终于多了一些急迫:“楼主果然不凡,竟真拿到了这本账册!请楼主先把账册与我一观!”
傅听欢却不为所动,只站在当场笑道:“这账册乃是一页页的死板字句,若我现在就这么给你一看,你当场就将这整本书的东西给记住了……那我到时可去向谁要那江南十六路车马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