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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拢共才几百个钱,叫二奶奶把持着,都要喝西北风了,二奶奶倒好,拿去放利子钱,一个月总有几百两银子落袋里!”
二太太早就知道这档子事了,不过都是猜疑,没有真凭实据,再说,凤丫头拿着府里的月钱翻出来的利子钱总要用一部分来填补府里的窟窿,二太太也就随她去了,反而是赵姨娘等几个要抱怨的时候,还帮着遮掩蒙混过去。
现在就不一样了,凤丫头如今不理府里的事,利子钱也不放了,府里又是一天不如一天,窟窿越来越大,二太太再多的嫁妆也填不了啊,再说,还要留着些个给自己防身,和备着给宝玉娶媳妇呢,岂能都填在里面了?再说,凤丫头如今桀骜,眼里没人,上次当着老太太的面冲撞于她,叫她气了好几天,气得嘴里长了三五个火泡,疼死了!现在,现有的把柄和证人送上门来,倒是可以借这安儿的嘴巴打压一下凤丫头的嚣张气焰!
二太太还想多从安儿嘴里挖出些猛料来,奈何安儿只是熙凤身边的大丫鬟,却不是平儿那般推心置腹的心腹丫鬟,所知有限,就这个利子钱的事情还是有一次旺儿媳妇着急说漏了嘴才叫她听到的,别的……实在是不知道了。
二太太便将安儿领导老太太跟前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叮嘱:“事儿闹得越大越好,见了老太太你就使劲儿地哭,也不等她把周围的人散开你就把利子钱的话说出来,越多人听到越好!”呵呵,这府里上下人等最关心的无非就是月钱了,上层主子还好些,下面,从姨娘到丫鬟,都是些苦瓢子,要是知道凤丫头拖欠着月钱自己在外面成百上千地赚利钱,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淹死凤丫头,看她以后还怎么在人前要强说嘴!
☆、第45章
今儿贾母午觉歇得时辰大了,晚上恰逢薛姨妈过来闲话,便索性又叫了尤氏和邢夫人来作陪,四个人抹骨牌。
贾母笑着对尤氏说:“可惜二太太不会抹骨牌,不然,就犯不着大老远叫了你来陪着,你一会儿晚了回去,珍哥儿可是要怪我这老婆子贪玩了,碍着你们小夫妻了哈哈哈。”
话说尤氏因为尤二姐尤三姐的事情失了体面,正灰头土脸着,遇上贾母叫去相陪着打牌,岂有不乐意的?现在又看贾母好模好样地跟她说话,越发自觉脸上有了光辉,尤氏忙满脸堆笑地回答道:“老太太把我们说得太不堪了,我们恨不能天天伺候着老太太高兴呢,还怪什么,求之不得。”
当日为着贾琏受伤的事情,贾母因为气急和心疼,把尤氏喊了来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又令她跪了一夜。如今,尤氏的两个拖油瓶妹妹都没落着什么好下场,尤老娘也死在狱中,贾母回过神来,也觉得这惩处过逾了些,心里怕尤氏怨愤,毕竟是那边府里的大奶奶,便想着安抚她一些,故而今日招了她来,对她和颜悦色,试图挽回一些。
可是,经过刚才这一试探,贾母见尤氏语言卑微,形容恭谨,便想着,女人都是如此,有了丈夫自然是以夫家为根基,看她这没气性的,即便是心里有些怨愤,面上至少是一丝儿也不敢露出的,也就算揭过去了吧。
另外两个人,邢夫人和薛姨妈都是面上带笑,不时地附和着老太太的话,话说这骨牌抹得着实累人,只能输不能赢,不然叫老太太输了彩头要不高兴,输又要输得又技巧,因为只能输给贾老太太,没得便宜了别人的……
几个人各自怀着心思,“哗啦啦”抹着骨牌,一会儿,邢夫人忽然疑惑地抬起头来,说:“我怎么听着外面有哭声,老太太这里抹骨牌取乐呢,哪个丫鬟这么么不懂事,在外面哭哭啼啼地?”
就站在老太太身后帮着看牌给其他几个人发暗示的鸳鸯忙起身来,说:“我去外面瞧瞧去。”
正说着,几个人就看着王夫人进来,身旁随着一个眼睛都哭得红肿了的年轻女人。贾母顿时也疑惑地将视线望过去,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看衣着打扮像是哪一房的姨娘,就是想不起来名字也对不上号。
王夫人陪着笑地向着贾母开口,说:“老太太,这是琏儿的屋里人、安姨娘。原是我们王家的家生子儿,后来随着凤丫头陪嫁过来的,又叫琏儿收了房。本来都好好地,今儿琏儿忽然说要撵了她去,这天大的委屈无处诉,她只跑来对着我夹缠不清。我一个婶子怎么好管侄儿的屋里事,只好带了她来见老太太,讨老太太一个示下。”
王夫人这话才说完,女人就依膝跪下,哭着说:“老太太,二爷本是无意撵奴婢的,都是二奶奶容不下奴婢,拿奴婢的错处。究竟奴婢也没犯过什么大不了的过错,无非就是知道了二奶奶挪用府里上上下下的月钱在外面放利子钱罢了。求老太太做主啊。”
本来贾母见这来者不善地,想要先叫牌搭子散了的,谁知这一个没来得及,就叫这什么安姨娘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来,偏偏指着的是她孙儿媳中最得意的第一人凤丫头,还是这样招人诟病的事情,气得贾母白了脸,指着地上跪着的安姨娘,说:“你这是什么规矩,我还没许你说话呢,你倒是倒车轱辘一般就倒出来了,叫亲戚们听着笑话。”
安儿不敢辩解,只是跪在地上,泪如泉涌,看着叫人怪不落忍的,周围看着的人又听到琏二奶奶放利子钱这样耸人听闻的丑闻,都一个个咬指啖舌,勉强维持着安静。
被贾母这么一说,薛姨妈心想,笑话啥啊,我自己家里也尽是丢人的事,盆儿莫笑锅儿黑罢。她忙起身赔笑说:“老太太这会儿有事,我差不多就该回去了。”薛姨妈见这安姨娘是姐姐带进来的,偏是指认的熙凤的过错,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居然叫她们窝里斗了起来,便很聪明地选择了避嫌,而不是继续留下来听八卦。
倒是尤氏和邢夫人都没走,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邢夫人一向是手紧,嫁过来之后没捞着管理贾府的权利,天天看着二房那帮子人卖弄才干管家捞油水,琏儿那媳妇也是胳膊肘往外拐,一心一意地偏帮着二房太太,早就看得她浑身上下都冒酸气了,现在看着二房和琏儿媳妇狗咬狗,倒是满心的幸灾乐祸,只在心里解气:该!
尤氏就更别提了,尤二姐尤三姐再不好,也是她的妹妹,落得那么个下场,哪里能心里好过呢?老太太是怪不上的,只好怪贾琏两口子了,贾琏被尤三姐戳了个透明窟窿似乎也怪不太上,所以,尤氏心里最嫌的就是熙凤。现在见这丫鬟背主告状,还掀出这么一桩不得了的罪名,尤氏心里只有称心如意的,她的唇角掩饰不住地扬了起来,同时两眼发光地注目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所以,在场的几个人,除了贾母有心偏袒之外,另外几个人竟然都是打算要“墙倒众人推”的,特别是尤氏。
贾母不悦地看着二太太,心想,早知道这老二媳妇是个心术不正的,亏得她还是凤丫头的嫡亲的姑妈,竟然帮着外人来挤兑凤丫头!便缓缓地说:“再大个事儿,总要等凤丫头身子好了再说。现在琏儿两口子都躺下了,养伤的养伤的,养病的养病,怎么就不叫他们消停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