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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提起裙摆,与花草的精灵嬉戏打闹。
花月绷起嘴,遥头,不懂风雪的兴致,只是不依不饶地缠着风雪问:“你快说,你是何人?怎么在此?”
风雪沉默了,他背对着花月,想了很久,可是禁不起花月一个劲儿地追问。她流下泪,悲痛地呐喊:“我是天侍的女儿,娘亲和天帝私通生了我,事情泄露,天后震怒,皇子逼宫,天帝便杀了娘,但偷偷遣使把我禁于此。”
花月听了都呜咽起来,而风雪的脸上,眼泪滑过美好的妆容,留下一条条痕迹,连修长的睫毛、湿润的朱唇和那水灵的大眼都无法托起美了——她哭得更伤了。
花月气得咬牙切齿,囔道:“天帝原来心狠,怪不得不出手救天台山,我要是见了她,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风雪赶紧止住她的胡言乱语,坐床边对她说道:“不必了,我自有想法。”
“你难道不想着天上的幸福?”花月说。
风雪强撑起笑脸,说:“我在这儿很好,有花有草,还远离尘世的喧嚣,清闲自在。”
“你不想为娘报仇吗?”
“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负天鳌重生了,我们必须灭了它,否则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风雪努力地咽下痛苦,平心静气地给花月讲,“况且我曾经也疯狂想过报仇,可是有什么用?娘实是死了,可是生活将继续,要是白白丢了性命,那娘死才是不值,哪家爹娘不想子女好?倒不如安逸着过活,所以我眷恋起这来世玄境了,你要知道吃尽了苦头才能有来世的美好。”
风雪声嘶九竭地一番肺腑之言,说得声情并茂,想必打动了花月,因为花月又哭了,不过,她依然愤愤不平,说道:“可是你娘罪不至死,天帝也太绝情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风雪喟然长叹,对她也说得重了些,把压抑的内心尽情释放,可是当看花月的表情,冷静了下来,告别伤心,重新开题,“花月,你不去找你的昊王吗?”
“要啊!”花月兴奋地说,然而马上又陷入沉思和悲伤,“但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我送你吧”,风雪轻声随口一说,又马上反悔,“不过你的伤还没好。”
“等伤好了,昊王就不好找了。”花有说着便要下床,风雪有些失落,她想花月陪她,但是人要走,也不好留,反正她一个人也过惯了。
“你出去了,顺便找找四皇子。”见花月迷惑,她接着说,“他一直守着天帝,有办法对付负天鳌。”
“你还惦念着天帝的安危?”花月有些不高兴了,质问她。
风雪突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惦念四皇子。”
花月笑了,她蹦跳起来,但想起什么,扭头问风雪:“我想找你,该怎么办?”
“那就更应该找到四皇子了,他可以带你来。”
“那我不找你了……”花月俏皮地说。
“走吧!”风雪搀她往外走,送她离去,一施法,落缨缤纷。花月在半空中捧起花瓣,转起圈,拈一片闻,好香。
(三)
而蒲牢,在奇怪的海面上飘浮,晃晃悠悠地就醒了。惺忪的眼里是:一波浪,蔚蓝;一波浪,翠绿;一波浪,淡黄;一波浪,微棕。时而一浪盖过一浪,时而浪打浪,交织出烂漫的色彩。水是冷的,捱一会儿又暖了,尝一口,五味杂陈。渺小的岛,广布海面,从远方飘来,自个儿颠簸。
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团真气包裹,轻薄的可作天,浓密的可作地。
他涉水上了大岛,见岛上有浅浅、稀疏的草,长在荒凉的集镇上,镇子散在低矮的山丘旁,人都出了房,眼窝深陷,没有一丝神色,惨白的肌肤不泛一丝红,都披了件拖地的黑袍,把冰冷的身躯衬得更白。从头遮到脚,留出脸庞和手脚掌,行走如飘,惊恐万状,迅速围了蒲牢。
他吓得不轻,仓促间不知是敌是友,只好尴尬的问好。
一声尖叫,不知是谁的喊声,冷冰冰,语音颤抖,唤起众人的紧张。
“在下蒲牢,原是那一片海的龙子……”蒲牢朝着聚来的人群一一高声答拜。
人群骚动,嘀咕不停。
一个阴沉的语调夹杂着许多诧异,在他身旁传响,是一位老者,眼睛凹陷,眼球也干瘪难看。
人越聚越多,蒲牢看清了每个人的长像,不觉脊背发凉,他提高了警惕,怕有什么阴谋。
马上又开始了躁动不安,浓厚的气发出轰隆隆地响,抖动了房和山,掀起杂物,滚滚烟雾中传出刺耳的声。
围聚的人,在逃跑中被吹起来,飘在半空,相撞、相殴、相挽。
仔细听这声音,在气越发浓密、弥漫时,嘈杂起来,掺和了敲击的声。震落了草叶,削尖了边缘,溅上房屋,便落了泥土;打上黑衣,就燃烧成烬。
突然,悠扬的笛声起,真气直逼蒲牢,他敏捷地转身,跨开步子,用内力抵住了。没想到,在斩龙台的煎熬,非但没能磨灭他的功力,反而助长了他的法术。这应激的一推,竟然冲破厚重的气息,泯灭了声音,掉下了枯叶。
“何人敢来我今世虚境造次?”带着磁性的声音,在空中传了几遍,迸发出一阵悠长的怪笑。
蒲牢循声望去,一条跳动的背影,在屋宇间穿梭,隐约能看见,人头上书生的巾帽,和一身白裳。
他如一丝风,蒲牢眼睁睁地看着他冲来,围着他转起一圈又一圈,又发出清脆的曲声。
待他摆开手臂腾空后,蒲牢也昏了头,身上蒸腾起雾,感觉一身的精气随他走。
冷冰冰的面孔通过流动的雾气传来声音:“我乃这虚境之主,守了几万年,你是谁,不请自来?”
昏昏沉沉的蒲牢,透过缥缈的真气,渐渐有了这人的影像:是一个俊俏的白面书生,飘逸的花发垂到肩上,遮了前额,薄唇乌黑,衣裳浅蓝,没有纹饰,任意飘扬衣襟,手指纤长,宛如女子状。
“在下蒲牢,原是一片海的龙子!”他半遮着眼,朝空中的人喊,“因为负天鳌作祟,使天崩地裂,我掉进山渊,醒来就在这里,不想打搅了前辈!”
岂料,白衣人变了脸色,凑上他跟前,摆出噤声的样子。
“那魔头出来,那就永无宁日了。”他轻声细语的说,怕有人听见。
“你知道那魔王?”蒲牢问他。这人怪笑几声,阴阳怪气地讲:“万万年前,女娲同负天鳌的斗法无人不晓……”他顿了顿,蠕动喉结,接着说,“它出来了,看来是吸了许久天地精华,连这虚境也破了,把你送了来。”
蒲牢心想,这虚境之主不简单,能在这怪异之处,观尽天下,定有
其他过人之处,既然没有恶意,就与他慢慢周旋,所以他问了名姓。
白面郎君说:“我是玉颜,别的你别问,我也不能告诉你,我施法送你出这虚境,到人间去,好不碍着我事儿!”
“为何如此说?”蒲牢觉得玉颜有太多隐瞒,借此逼问。
“负天鳌既已出来,你应该去消灭他,而不是在我这儿安逸。”玉颜明显是在挖苦。
他也不计较,只是冷笑一声,道:“既如此,那我便出去悠哉游哉了。”
“此话怎讲?”
“你说它打通了虚境,把我送了来,想必这秘密它庚即就会知晓,到时候,这境也不安逸了。”蒲牢的语气,也有几分嘲讽。
玉颜听罢,没了当初的自大,远远地升起,露出坚毅的目光,道:“我是这虚境之主,自有办法保护一方平安。”
蒲牢还想拆穿他,却被他连连挥动衣袖,拂起半空。玉颜默默碎念,手臂比划,蒲牢开始被一团草叶包裹,又被真气缠绕。
而后,一切归于平静,玉颜终于站下屋脊,一脸冰冷,重重心事。
(四)
森冷的岩壁,被水浸湿,望不到顶;密密麻麻的红光,是尖獠牙的巨蝙蝠;墙上信笔绘着痛苦的像:残缺的肢体、血淋淋的身。
有恶人一二,把无辜人残忍的杀死,用一把锋利的砍刀肢解。
有盗贼一拨,把村里男人、女人、老人、孩儿,赶入火中烧为焦炭。
有男人一群,把单身的处子反复蹂躏,身裂了、血流了、痛苦死去。
……
世间至恶,跃然岩壁,只是人都无人样,活像鬼怪。
让人发怵。
突然,声声翅膀扑腾,蝙蝠齐飞,亮起火红的眼睛扑向他;画作活起来,扭曲的面容、散落的五官,发着颤抖的低沉声,张牙舞爪扑向他。
四皇子走在岩壁中腰挂起的小路了,踩着了路上画的小童,传出尖叫,引起了这场动乱。
他驱着蝙蝠,打着恶鬼。
正在发功,岩壁间回响着一个人的声音,很尖锐,尖锐中带了很重的柔性:
可惜可惜,多少人要下地狱!
啧啧的声音,加了些叹息,然后一阵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谁?”四皇子喊道。
一只脚踢出,四皇子准确地接住,扭头一看,一身紫衣的男子,惨白的脸,像是刷了几层粉白,只有一道不规则的红斜过脸庞,一头青发垂肩,半老,平躺着身子,正举个黄葫芦往嘴中送,酒快意地滑过脸颊,溅在地面,一弹一弹,发着香。
“你是谁?”四皇子质问。
“你又是谁?”这个花脸人,放下酒壶,像伸缩杆一样自如地收回了脚,反问。
“我是张翕”,四皇子拍拍胸脯。
花脸人瞥他一眼,模样秀气,目光水灵,眉毛粗犷,穿着黄金袍,披起红帔。他摇头笑道:“张翕?没听说过……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继续喝起了酒,还是斜靠着岩石,不看四皇子。
“愿闻其祥!”四皇子喊道。
“这是灭世幽境,天帝造的地方,要有天帝的法力,才能穿透这境界。”花脸人这才偏着头看着他说,又喝酒,期待他的回答。
四皇子放心下来,知他应算个天神类,只是心气太高,所以想逗弄一番,趁他不备,一个流星步,夺了他的葫芦,飞身贴在岩壁上,闻香,喝了一口。
花脸人手上的葫芦没了,听到了丁当响,举头望,张翕摇晃着酒壶,冲着他笑。花脸人纵身一跳,张翕又跑,他跟上,两相追逐,斗着拳脚,为个葫芦。
嗜酒如命,说的正是花脸人,一路囔着酒;倏地像失了功力,跳不过鸿沟,伴着喊叫,急速坠落。
四皇子赶紧救起他,从漆黑的两岩间掠过,向着微弱的光,穿过一条条鸿沟,才豁然开朗,看到了发出光亮的洞穴。
四皇子放下惊魂未定却又软弱无力的人,想进洞穴一探究竟,可是花脸人突然冲出,撞偏了他,跑进山洞——因为,有酒香。
他趴在酒溪边,泡了半个身子喝起酒来,发出咕噜咕噜地响,手不停地拍打,直呼痛快。坐起来,又伸出舌头舔起嘴角的残留,舔得满嘴酒香。衣服上所沾染的酒水,被他拧到手上,竟伸进嘴里,痴醉地吮吸。
他又见了张翕手上的葫芦,眼睛一亮,一把夺了过来,浸在酒溪中灌了一葫。
“酒癫!”四皇子瞧着这副酒鬼的样儿,一声骂,“告诉我你是谁?”
酒足后的黑昱,又恢复傲慢的样子,把着葫芦,不正眼相看,而是顺着溪,径直走着。
四皇子不明就里地跟着,叫他也不应,直到一堵巉岩,花脸人的手比了一个圈,一道光门开,他大步跨进去。
四皇子不紧不慢地跟了,眼界大开,岩壁在这里,突兀的石头收敛了,彩绘了人间美好生活画卷,没有地的滋养,却有花鸟虫鱼活灵活现。头顶上一层厚重的“天”——褐色,翻滚,漱漱落下沙雨、土砾,却溅不到人身上,如蝠的鸟儿在胡乱地飞。
酒溪从岩壁上一眼中滴落、汇聚、流淌。一座轻便的石拱桥,稳稳地架在河上,三步走过,眼前一间低矮的茅庐。
花脸人突然转过身,摊开手,环顾四周,看着张翕,大赞:“我费了几千年,在这绝境造了天堂,孤芳自赏——美啊!”
一壶酒不足,摇几下,才慢慢滑下几滴,花脸人手开始发抖——全身开始发抖,到处撞,疯狂地闹。一翻身,躺在地面上,张嘴大笑,笑中又带半分哭。大叫一声跳起来,蹦跳一阵,又倒下,笑着,手还胡乱地抓。
四皇子蹲下,无奈的说:“你又疯了!”
没疯没疯,是疯子的一贯腔调,两个字的循环,轻了、短了、模糊了,终于停止——人已酣睡,成一缕轻烟,钻进窗。
四皇子进了屋,见他却端坐榻上,齁声起伏跌宕。
四皇子环顾这灯火辉煌的茅屋,自言自语地说:“此地甚好,天帝在此修炼,可不受扰,我也好专心对付天兵。”
他定睛看着花脸人,道:“我姑且叫你花脸人,但希望你能听着,我是天庭的四皇子,身负天帝,天上浩劫,需要保着天帝。”
“罪臣黑昱,参见天帝陛下、四皇子殿下!”
他还是沉沉的睡着,四皇子拍上他的肩头也没惊醒他,张翕倒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