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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唯一的说法,网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阴谋论,有人说唐纳博士进行非法的人体实验,被反噬而死;有人说是白塔实验室的斯坦顿博士为了获得方舟数据塔的掌管权而痛下毒手……宗教信仰与科技改造的冲动在不断地加剧扩张,信仰者以宗教之命私自贬斥改造者堕入地狱,改造者高举科技的大旗捅破信仰的千秋大梦,并且在费尔雯多大教堂里放了一把持续五天五夜的地狱烈火。
教堂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不得不改造重建的,那场大火几乎烧掉了教堂所有的建筑,特别是修者们住的修道院,被完全烧成了一片废墟。大火最烈的时候,黑夜几乎被火光照成了白天,疯了似地无休无止地烧着,修者们成群结队地跑到教堂的广场上避难,他们望着那一派烈火张天,泥塑的天使轰隆隆地倒在火光里,雕像摔成碎片的瞬间扬起一阵白色的粉尘,在烈火中化为虚无。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孩子,孩子呢?!”
“那个床上的孩子!有谁把他抱出来了吗?!”
除了火焰吞噬一切的劈里啪啦声外,鸦雀无声……
众人眼光交汇的那一刹那,一股恶寒在他们心头升起,滚烫的火焰散发出一股惊人的热量,然而他们却感到无与伦比的僵硬,那一瞬间,他们仿佛从修者堕为了凡人,修者只不过是他们一层卑劣的皮囊——大火烧垮了教堂,聆听过无数祷告的横梁重重地砸在地上,当信仰的具象物被烧成灰烬,好像一切信仰和崇拜都成了笑话——看啊,精神世界的依靠不堪一击,机械武装的肉.体永存,如果这注定就是永劫地狱,那就让我们在地狱重逢。
他们踌躇着犹豫着重新回到修道院的门前,眼睁睁看见屹立亘古的信仰坍塌着,火星四溅,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眼睁睁望着这一切,下一秒就纵身火海。
“神连自己都救不了,你们还指望神救你们吗!”
仿佛传来异教徒的偷笑,悉悉索索,隔岸观火。
神父的眼底倒映着火光,接二连三的闷响里,大地似乎都在晃动,烈火的浓烟冲天而上,忽然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火海里,只见跳跃着的火光中隐隐绰绰有个人影,修者们疑惑地揉了揉眼睛,只有神父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那团簇动着的火舌,一个矮小的身影裹挟着火苗,在众人绝望的呼号声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脚下踩着崩落的簇簇火苗,背后是紧追不放的滔天烈火,然而沿途的火焰只是亲吻过他白皙细窄的小手臂和小脚踝,却不在上面留下哪怕一点点痕迹,他自火光中徐徐走来,烈焰将他的身影变成不真切的幻影一般的,他于明晦之中默然屹立。
神父苍老的浑浊的眼睛瞪得浑圆,他迎着烈火向前,离少年一米处跪地躬身,匍匐着跪行到男孩的面前。他白皙的小脚踩在地面上,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神情不变。神父跪在他的脚边,虔诚地仰头望向男孩的双眼,在滚滚烈火与爆炸声中,只有神父自己和男孩才能听见那句话:
——“主必亲自从天降临,有呼叫的声音,和天使长的声音,又有神的号吹响。那在基督里死了的人必先复活,烈火从东边发出,直照到西边。人子降临,也要这样。”
弥赛亚站在人圈的最外围,他刻满复杂情感的淡蓝色眼睛凝望着他们,好像与那个幼小的孩子错时空相望。
神不是先于人而诞生的,他忽然想,是因为人需要神,所以神诞生了。
与此同时。
刘佳怡若有所思地瞪着操作台,其实早在半个小时前,她就应该定位到弥赛亚在数据流里的位置了,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数据深潜之所以没有被大面积应用在科学实验里,就是因为它的不可预测性太高了,执行数据深潜的人就好像赤裸着潜入布满了暗礁的湍急河流,在没有任何辅助手段的情况下下海寻珠,能不能走得出来全靠命。
“奇怪……”她兀自喃喃道,“信号……消失了。”
希伯莱瞪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声都不敢吭。观灵突然无声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我找不到他。”刘佳怡缩了缩脖子,皱眉望着虚拟屏幕:“你看到这段数据流了吗?这就是目标数据流,我们要修复并且进行情景建模的流域。按照道理来说,我投放弥赛亚的位置,是这里。”她手指轻轻点了点一个位置。
“在这个位置的话,不论他往哪个方向走,只要他是在保持行走这个动作的,那么三个小时以后……那就是半小时之前,我就应该可以在目标数据流里检测到他的位置信号然后进行检测了。”可是现在,弥赛亚的位置信号并没有按照计划中的那样出现在目标数据流中。
刘佳怡焦躁地抓了抓头发:“糟了……他不会……他不会在某段数据流中停留了吧……”
“如果在陌生的数据流当中停留时间过长,是很容易被困在里面的,困在里面的人没有办法再出来,按照生理情况来说,在网的这边,他已经脑死亡了——当然,如果是仿生人的话,那就是彻底报废了。但是在网的那边,也就是数据流中,他却依然还存在着,在别人的回忆中游荡着。”刘佳怡回头去看观灵,发现他的脸色难看的吓人,却还是一副冷静镇定的模样。
刘佳怡不敢看他,她知道观灵所一贯展现的,那种冷淡疏离的神情,就像一张面具一样牢牢地扒在他的脸上。但是现在是很不一样的,虽然他的脸还是很臭很严肃,但是却没有了那种赤裸裸的“面具感”,真正的担忧和害怕是装不出来的,这对谁都一样——观灵很清楚地知道数据深潜的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