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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得这么多弯弯绕绕,他觉得这个皇上当的很憋屈,但是赵太妃如此苦口婆心的劝告,还哭天抹泪的将皇爷爷和先帝爷都搬出来了,小皇帝只得指天发誓说朕再也不当众顶撞太后和阁老了。赵太妃这才满意,哄着小皇帝喝了药、吃了些东西,瞧见脸色比之前好些,才离开乾清宫。
入夜,小皇帝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值夜的内侍兰桂说道:“皇上,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小皇帝木愣愣的看着床帐上的五爪金龙,说道:“晚睡早睡都一样,反正朕就是在龙椅上坐着,摆摆样子,又不需要朕说些什么。”到底心有不甘啊!
慈宁宫里,厂公怀义细细说了今日兰桂给小皇帝献绿豆糕之事。沈今竹说道:“知道了,不用出手阻止。兰桂想要攀高枝,实乃人之常情,皇上一日大似一日,这宫里宫外,还有朝堂之内,有这种心思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盯紧一点,莫要妄动,放长线,方能钓大鱼。”
“是。”怀义应声退下。案前还没看完的折子依旧还有小山那么高,沈今竹疲倦的抚额说道:“今日太累,先更衣歇息吧。”
璎珞伺候沈今竹歇下,她如今表面的身份是宫里的五品尚宫女官,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天津暗中操作日月商行的生意,她早就看透了世情,终身未嫁,不沾染男女之情,一生都给了事业,眨眼也是四十如许的人了,不过看起来很是年轻,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派和威压,谁都想不到这个尊贵的妇人是出身低贱的家奴。
璎珞正要放下床帐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太后,您的葵水已经迟了五日。”
沈今竹昏昏欲睡,她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的说道:“早五天晚五天是常有的事情。”
璎珞说道:“这次不一样的。”
沈今竹说道:“听说女人都了一定年纪,就不像以前那样准了。”
璎珞说道:“我四十多了,依旧是每月如此。太后,该去找一个可靠的大夫看看了。”
沈今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蹭地坐起来,不可思议的喃喃说道:“你是说——不可能的,我都三十六了,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用了——”那些秘制的鱼鳔和羊肠也太不可靠啊!难道是弄破了不成?
徐枫刚刚得到了大明的册封,不日将启程回国。听到沈今竹说出这个消息,他先是狂喜,而后开始担忧,如一头雄狮般在殿里暴走,“死遁跟我去吕宋吧,不行,这样你的努力就白费了。可是你垂帘听政,每日都接触臣子,等到肚子里的孩子七八个月大时,就遮掩不住了,怎么办……”
经过一晚的深思熟虑,沈今竹已经镇定下来了,说道:“我不会离开皇宫,我也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秘密的生下孩子,把它养大。”到了这个年龄,堕胎是非常危险的,何况这是她和徐枫的孩子,她想要好好保护这个小生命。如果她走了,放弃的不仅仅是皇权,她还有个女儿,她对珍儿也寄以极大的希望。
徐枫抚摸着沈今竹尚平的小腹说道:“无论男女,我都会带着它去吕宋国,将来继承我的王位。”在皇宫里养大这个孩子是不可能的,哪怕沈今竹此刻登上了帝位,都不可能公然招夫生子。
沈今竹说道:“璎珞想到了一个办法……”
长兴六年春,朝鲜国使团进京朝拜,有许多女子随行,服饰华丽,尤其是裙摆宽大如水缸,引起许多人围观,据说叫做什么马尾裙,在裙子里用了马尾编制的裙撑,使得裙摆看起来就像撑起了一把小伞,一些年轻时尚的京城顿时兴起了马尾裙,马尾裙遮拦了腰部的赘肉,不显肥胖,走起路来却因为裙摆撑开,而如蝴蝶般飘逸出尘,传说流行的起因时太后很喜欢穿这种裙子,时常穿着马尾裙上朝,上行下效,内阁的崔阁老是太后的忠实拥护者,更是一年四季不离马尾裙。(注:明朝陆容在《菽园杂记》中记载:内阁首辅大学士万安一年四季不管冷热都是裙撑不离腰,礼部尚书周洪谟体形清瘦,为使马尾裙蓬张散开效果明显,总是着双重的裙撑,马尾裙风靡一时)。
这股风潮从上而下风靡大明,无论男女老幼都穿着此裙,为了使得马尾裙撑起的小扇保持鼓胀不变形,甚至在马尾裙撑上绷起弓弦。可是那里有那么多马尾巴可以用呢,买不起的马尾裙的便用竹编的裙撑代替而成,同时军队偷割马尾贩卖之风盛行,导致军队马匹差不多都成秃尾巴,无法摇尾驱赶蚊虫,导致惊马,军中下令严惩割马尾者,才保住了可怜的马尾巴。
沈今竹没有想到她遮掩渐渐隆起的腹部之举,居然引来了如此大的风潮,马尾裙夸张的裙撑又被一些保守的人称之为“服妖”,首先穿起马尾裙的太后则被称贬称为“妖太后”了,纷纷说太后牝鸡司晨,阴阳颠倒,所以刮起了这阵妖风,呼吁太后早日还政给小皇帝,以正乾坤。
那一年除了盛行马尾裙,大明还有一件盛事:太后娘娘思恋家乡,而且久思抑郁成疾,为了排解乡愁,太后在锦衣卫等沿路卫所的护送下,从京城顺着运河南下省亲,去金陵城拜祭娘家祖先,接见亲友。由于路途遥远,加上沿路官员朝拜,以及太后还时常上岸体察民情,从出发到回京,太后的省亲之旅足足用了四个月。
夏天出发,回京城时已经是初冬了。沈今竹摸着已经瘪下去的肚皮,胸脯不由得阵阵发胀,这是母性的自然反应,表示要给孩子哺乳了。璎珞递过一盏山楂熟麦芽汤,说道:“多喝些,很快就回奶了。”
沈今竹将回奶汤一饮而尽,心中一片怅然,说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和儿子再相见。那么小小的、软软一团,现在吃饱了没?穿暖了没?哭了有没有人哄他?”
璎珞安慰说道:“峨嵋是四个孩子的娘了,交给她照顾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等孩子稍大些,禁得住海上风浪,就送到吕宋岛徐枫身边了,他是王储,将来前程远大,你莫要担心他们父子,如今还政之说越来越盛,你离京也有四月之久,京城不少官员已经开始摇摆,你要好好养足精神,保护好自己和大公主,你的身份远远不止一个母亲而已,打起精神来,我们这些人也都依仗着你呢。”
母性总是容易触动内心最柔弱的部分,让人总是情不自禁的分神、摇摆不定,沈今竹也不能免俗,忍痛将刚出生的儿子交给峨嵋抱去云南抚养,割断了连接母子的脐带,却割不断无形的母性。沈今竹日里夜里想的都是襁褓里小小软软的儿子,求之不得,令她十分痛苦和焦虑,总是会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儿子身上,想到那些,她就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这种感觉影响着她的判断,令她的意志摇摆,她失去了以前那种镇定自若,稳握胜卷之感,让她觉得不安、沮丧,从而丧失自信,天好像永远都是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东西。
璎珞说她的身份远远不止一个母亲,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令沈今竹想起了以前弗朗克斯说过的话,一个成功的政治家是介于半人半魔之间的怪物,她必须割舍掉一些人类固有的情感和道德,将这些东西出卖给魔鬼,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才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或许母性对于一个想要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女人而言,就是必须割舍的东西,她必须忘记那个私生子,割断对儿子的牵挂。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拥戴一个生下私生子的太后为帝。她必须要坚强起来了。
第245章马尾裙风光藏乾坤,烽火急直逼山海关(二)
紫禁城,冷宫。肖庶人看着小炉子上的一砂锅荸荠炖排骨发愣,身后传来脚步声,她顿时来了精神,欣喜的回头看去,“你来的正好,排骨刚刚炖的脱了骨头。”
做内侍打扮的小皇帝说道:“每次来都劳烦您亲自下厨,以后切莫如此了。”
肖庶人将砂锅放在餐桌的铁丝架上,说道:“给自己儿子做饭是应该的,你来一次避开那么多眼线也不容易。”肖庶人夹起一块排骨,放在碟子上吹了吹热气,确定不烫嘴了,才放在儿子面前,说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