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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一来小胡氏是靠着继三婶的姑侄关系进的门,二是她这些个不曾生育,在后宅里头也只巴结一个老太太过活,连自家亲姑母都一日胜一日的看她不顺眼,黄氏是管家太太,又是长嫂,再没有听她的理。
“弟妹怎不心疼老太太,外头船车上头有多腌脏,还是换过了再来。”明明一桩小事,她倒跟人抬起来了。
小胡氏把头一垂:“是我不曾周全了,只想着老太太思念孙子,倒没想到这一节。”她一面说一面做个安抚的模样:“曾祖母不如移步去花厅,哥儿来了,立时就开宴,想必路上定没什么好吃用的。”
踩着黄氏把她显出来了,黄氏话出了口,才听见她拐这个弯儿,纪老太太已是两手撑在拐杖上,阖着眼睛不说话了。
黄氏再想改已是不及,拿眼打量一回小胡氏,上手扶了一把老太太:“三弟妹说的是呢,花厅那儿摆得了宴,我特特交待厨房,把英哥儿爱吃的都端了上来,叫他去洗尘也是先去几分疲累,才好跟老太太好好说会子话。”
纪老太太这才睁了眼,伸手招了纪氏过来,既不要黄氏扶她,也不要小胡氏扶她,一手搭了纪氏,一手搭了明潼,立起来一路往花厅去。
小胡氏兹当自个儿讨着这份好了,哪里知道老太太心里清楚,半点也没买她的帐,黄氏做了这些年的当家太太,这些个妯娌明里暗里总对她不满,当家三年猫狗都嫌,可还轮不到她来挑唆,面上带了笑,伸手拉了她:“三弟妹周到,我却不如了。”
明湘明洛几个跟着瞧了一场好戏,留在后头往花厅去时,明洛扯扯明沅的袖子,冲她吐吐舌头:“这就掐起来了?”颜家算是人口简单的,梅氏不管事,袁氏在纪氏跟前也跳不起来,哪里见过妯娌间这样明争暗斗。
明沅嗔她一眼,让她别露了出来,明洛原来便不笨,只心思直不打弯,小胡氏说出来的话这样软和,哪里知道竟是给黄氏挖坑的,她听沈嬷嬷讲古,倒明白起来了,不等黄氏说话就知道着了道了。
纯馨纯宁算是主家,纯宁的性子跟明洛相投,明洛还没跟明沅说上第二句,就叫纯宁拉住了:“你好些时候不来了,上回你给我的花露喝着倒好,跟我领来的又不一样。”
明洛下巴尖儿都要翘起来了:“那可不,我统共就分着一瓶,倒给了你一多半儿的,说是内造的,再不一样呢。”两人半点也不生疏,叽叽咕咕说上了。
明湘明沅跟纯馨三个落在后头,纯馨因着黄氏难处,也是个少说少错的性子,只今儿着实欢喜,嘴巴抿了笑,走得几步忍耐不住:“这回可好了,大哥哥也回来了。”
明沅知道她一向跟纪舜英亲厚的,只因着黄氏十分看不上纪舜英的,她跟她姨娘在黄氏手底下讨生活,倒不好露出这些意思来,那回为着送纪舜英出门做得两双鞋子,便叫她姨娘受一回罚。
后院不过这三亩地,这许多丫头下人,一个漏嘴,可不就连累得生母叫嫡母立规矩,纯馨的姨娘已是老实了,她怕纯馨再叫拖下去嫁不得好人家,这回苦劝了她,叫她断不能露出来。
明沅看看纯馨,再看看自家,对比起来她的日子已经算好的,若是换一个似黄氏这般的主母,沣哥儿且不知道有没有命活。
这么想着又去看明湘,因着她少言寡语,纪氏出门很少带她,也只大节里能见着一回,可她自来敏感,一两回就知道纯宁纯馨再不相同,往日里相安无事,因着沈嬷嬷那回单叫纪氏拎出来,心里头过不去,如今比一比纯馨,她自家亦有所觉。
“我听说再往后就是府试了,得是州府里头学政主考的。”明沅见明湘垂了头,自家找起话来跟纯馨拉扯,纪舜英县试院试都是第一,若是三试都是头名,可不得着学政的青眼,往后就算作了门生,再往上考举人考进士,有了这样的才名,到哪儿都更打眼些。
“若真考中就好了。”纯馨隔得会子才轻声开口,说完这一句便道:“为着这个,太太头一回训斥了三弟,叫他用功上进,他这会儿正生气呢,若等会有什么,你们再别往心里去。”
庶子出息了,嫡子便显得平平,更何况纪舜华本来就不喜文墨,他自小是黄氏捧在手心里头长大的,人说慈母多败儿,黄氏比之慈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请来的师傅自然一样开蒙上课,在纪舜英这里要他们严些,恨不得一个“好”字儿都不提及,到了亲生儿子进学了,便说是师傅偏了心,听见前头来报说儿子淘气,黄氏还要埋怨先生,总归自家的儿子是再没错处的。
她这个养法儿,把纪舜华更引得无法无天了,二房的舜荣同他一道读书的,她先是埋怨纪舜英,后头又埋怨起纪舜荣来,他是哥哥,怎么就不让着弟弟些,非得在师傅跟前样样出挑,才能显得出能为了?
自打纪舜英去了锡州读书,纪家的先生便辞了馆,再教不下去了,他也是有家累的,黄氏不能在他跟前说,却能在他妻子跟前说,一来二去的,还怎么执教。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何况纪舜英是他教出来的,作了一辈子不出仕的举人,好容易到晚年教了个百般聪明的学生,指着这个学生一鸣惊人,黄氏却偏偏作好作歹的不叫他去考,老先生气的打转,索性连这项营生也不要了,到外头再寻馆去。
纪舜英县试第一,院试又是第一,这下子老先生出了名,也不是哪家子都能送了离子去东林书院读书的,开蒙师傅最要紧,老先生出了名,竟不坐馆了,好几家孩子送到他那儿,一人收得四五份束修,自家开馆执教。
明湘听见这句看一眼明沅,纪舜华也不知道哪儿看着明沅不顺眼,无事便要惹她,等到七岁不同席了,只要见着便瞪眼睛做怪相,明沅若不理会他,他便越发折腾的厉害。
“哪儿瞧得见呢,设着大屏隔开的。”在厅里用饭,当中设着八扇山水透屏,只听得见声儿再看不见人的,便是纪舜华想要折腾,也得看看今儿这场合允不允,纪老太太还在呢,他再怎么也不能当着曾祖母的面闹。
下人报着说纪舜英回来的时候,他正从码头过来,派去接船的几个小厮挑了书箱子回来,半船人半船书,一路行一路歇,这会儿天热,叫太阳打头一晒,背上全湿了,纪舜英施施然回到纪家,先是洗过脸擦过手,再换了竹青色的长袍。
先去前厅给祖父父亲行礼,家里出得这样一个儿郎,在同侪当中怎不面上有光,别个都说他教子有方,纪怀信见着儿子便先点一点头:“大郎这回府试可有把握。”
纪舜英满面老成,垂手立着:“勉力一试。”
纪怀信实指望着儿子说些好听话的,不说他几个兄弟,连带着澄哥儿沣哥儿也在,纪氏带了他们回来,就是教他们亲近亲近这位表兄,听听童子试如何考得,两个小的打他进来便眼巴巴瞧着,这会儿纪怀信听他说得这一句,脸上的笑倒不好挂下来,倒是几个叔叔又问他两句学业功课的话,又叫他往后头去给曾祖母请安。
花厅里早已经摆好了八仙水宴,看菜拿冰衬着,两边设了高屏,小姑娘们俱都在里头等着,下人报了三四回,黄氏已是不耐,不过才中个两试,就叫家里人好等,若是中了状元,心里才想着,赶紧啐了一口,便是此时,纪舜英来了,进门就是一撩袍角,先给纪老太太跪下行了个大礼。
他年岁时便不曾回来,到这会儿纪老太太已是快要两年不曾见过他了,见他人高了许多,走的时候还带着孩气,如今眉开眼深,人抽了条,骨头长开来,原来柔和的全成了方正,换作一付少年模样。
倒不是寻常书生的文弱,看着虽瘦,肩膀却宽,只因着了一身素面青绸衫儿,看着便显得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