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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又熟悉又揪心。
车终于又驶上了柏油路,道路两旁全是胡杨树,正是晚秋时节,胡杨树叶的片片金黄,在醉人的蓝天映衬下,光彩迷人,而又有一种苍凉的美。胡杨树或卧、或坐、或仰天长笑、或傲视群沙,俗语有赞美胡杨为“三千年之树”的说法,既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段少华坐在车里往外看,如果不是远方不时有沙包在车窗外一闪而过,他不敢相信这是在沙漠边缘的景色。路越往前走,景色越荒凉,扑入视野的,是路边低灌的红柳和片片矮矮的红碱蓬,沿着公路两侧远远的舒展开来,有些红碱蓬干枯了,成团地漫无边际的戈壁沙海中随风游荡。
司机看来对路况十分熟悉,在土路和柏油路之间来回穿梭。知道段少华是鼎鼎大名的宋老板的得力手下,对他格外客气,不停介绍这条路及沿线一闪而过的零星村落的历史。段少华无法想象几十年前,史秀兰老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度过了怎样的漫长的岁月。
天擦黑的时候,汽车前方出现了一片灿烂的灯火。在沙漠里走了近一天,猛然看见人烟,让段少华精神一振,司机说,乌鲁克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满头白发的史老太太在马路旁颤巍巍地站着,旁边是紧紧扶着她的焉生。原来史秀兰老人从改灵那儿得到了消息,早早和焉生就在团场的路口等待着。段少华赶紧让司机停了车,下车后,史老太太一把抓住他,怜爱地端详了半天,目光让段少华温暖而又踏实。焉生说,得知他要来乌鲁克镇的消息,史老太太一晚上没睡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硬逼着焉生到路边等,这一等就三个小时。段少华感动地拉着史老太太干瘦的胳膊,一直舍不得放开。
史秀兰老人和焉生一家住在一个足足有五六百平米的大院里,院里一字排开盖了十几间平房,院子里有鸡圈狗窝。听到汽车声,顿时鸡鸣狗叫,一片喧闹。屋里已经摆好了饭菜,大家进了屋,郭菲姐姐笑着对他们说,一直在等你们,饭菜都热了三遍了!
史秀兰,焉生夫妇及孩子,郭菲妈妈,段少华,司机六人坐在一桌。饭桌上都是一些家常菜,什么辣椒炒肉,素炒豆角,西红柿炒蛋等等,一桌人无拘无束,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史老太太说,团场刚组建时,除了白菜土豆,她整整一年都没吃过别的蔬菜。现在享福了,想吃什么菜,地里都种得有。
当听说段少华的父母要来新疆看望他时,史秀兰老人激动地一拍巴掌:“那感情好!俺多少年也没见过老家的亲人了,让他们直接坐到库尔勒,我让焉生开车去库尔勒接,家里的房子宽敞着呢,住得地方有的是!”
吃完饭,司机将那个小一点的纸箱子搬了进来。段少华打开一看,是一大堆糕点,有桃酥,沙琪玛等等,都是适合老年人牙口的食品。段少华更加佩服宋老板的细心,心想,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工作,以后可得事事小心。秀兰老太太埋怨地对段少华说,为啥还破费买东西,有这份心意就行。然后拿出一百元钱非要塞给他,段少华大声对他说这是改灵买的,老太太这才作罢。
坐了十几小时车,段少华有点疲乏,一觉睡到天大亮。刚出门,看见焉生背着一个大白布口袋气喘吁吁地进来,一问,原来天不亮他就到地里去摘棉花了,白布口袋里装的正是一早上的劳动果实。焉生说,现在正是采摘棉花的紧要时期,早上天不亮去摘棉花,露水大,棉花花朵发潮,容易采摘。段少华在河南老家也没干过农活,对他的话听得云里雾里,只能不懂装懂地点头称是。
和史秀兰老人一家道别后,汽车继续往前行驶,路两旁都是棉花地,地里忙碌着许多摘棉花的团场职工,以及专门从四川,河南等地来新疆摘棉花的季节工。司机说,这些季节工工钱可不低,一个摘花季三四个月多得可以挣一两千块,听得段少华咂舌不已。
正说着话,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条宽阔而又奇特的公路,一直延伸向沙漠戈壁的深处,司机兴奋地对段少华说:“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砖砌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