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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位上方方正正地写着“亡人谢春秋”
谢春秋这个名字大约七八年前还经常出现在艺术届。他是正规的美院出身,师从名门又留学镀过金,曾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画家,后来成家后创办了“春秋画室”,一边收学生,一边出售画作。
谢春秋此人与多数画家不同的是他喜好交际,对金钱从来就抱着开放的态度,对有钱人的。因为这一层关系,时常出去有钱人的消遣场所,直至后来染上赌瘾,又沉迷毒品,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为吸毒铤而走险,锒铛入狱。
死的时候,谢眺没钱给他买墓地,将他的骨灰一半洒进了江里,一半安置在这小小的庙里。
谢眺跪在那里,就想起当时大冬天的晚上,自己木然地站在殡仪馆看着父亲的尸体被推了进去,最后出来了一个盒子。
谢春秋火化完之后,他根本没钱买墓地,连假都是浪姐好心帮他挪出来的。怎么办呢?最后还是殡仪馆看门的大叔看他呆站在那太可怜,把他叫过去,告诉他城郊的某某寺庙可以收这种牌位,把骨灰放到陶盆里寄放在他们那里,一年也就几千块。
半夜了路上也打不到车,再说了,出租车司机看着他一脸丧样子从殡仪馆走出来,手里还抱着个盒子,一个个吓得油门都踩快了,谁还敢载他?他就这样大冷天的,抱着他的父亲,走了一夜,最后走到了江边。
冽江传过北都,宽大的江面,当时的凉风冰凌般刮到谢眺的脸上,刮得他的脸麻了,心也麻了。
他打开那个木盒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那些被称为骨灰的粉末。
他曾经听说过人火化之后会留下大量的骨灰,殡仪馆给家属留的不过是纪念意义的一小部分,而大部分的燃烧残余物都被殡仪馆处理掉了。此刻他握在手里的是没有温度的砂砾,和那个抛弃妻子走上歧路的谢春秋似乎也已经无多大关系了。
他松开手,砂砾从他的指缝见滑下。顺滑得如同流水流沙。
下一秒,谢眺抓起一把灰,扬手洒进了冽江里。
骨灰在风里散开了,昏暗中谢眺看不清他们散开的路线,他只是觉得爽快,如同生命走到尽头,一切都已消逝的爽快感。
到现在,他跪在看着本应该放着照片的地方空着一片,心里一片空白。
他后悔吗?
不后悔,一点都不。
从他的爸爸对妻子家暴,出轨,吸毒,嗜赌开始,从他把栽进去不够还要拉自己妻儿下水开始,谢眺早就不认这个父亲了。
谢春秋其实在牢里就已经身体不好了,长期吸食毒品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在牢里的时间不过是苟延残喘,他很多次请求见到谢眺,谢眺一直在拒绝,甚至监狱长委婉地提出家属可以申请保外就医时,谢眺也拒绝了。
他爸在胡作非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最后妻离子散的下场。怎么不顾念无辜的家人。
以为死了就能被原谅,以为进了监狱,生了病就能被原谅?
做错了事情的人,到死也不知悔改,这种人为什么要被原谅?
做错了事情的人,以为死了就能磨平一切伤痕,所做之恶皆能随身躯之腐朽而消散?
不能的,错了就是错了,没了就是没了,凭什么?
而且就算谢眺原谅他,也拿不出这收留尸骨的几千块钱。
人死了就死了,留了尸骨,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小小木盒中的骨灰剩下一半的事后,谢眺席地坐在了江边。他感受到身体中的无力感。报复一把灰烬不会给他带来快乐,甚至知道谢春秋的死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轻松,他只是觉得无力,无感,如同先前的恩怨,发生在他与母亲身上的变故,这么多年疲于应付的生活,已经消耗了他大多数的情绪,此刻只剩下麻木和裹身般的疲倦。
他想到了母亲。如果妈妈醒着,与他一起抱着谢春秋的骨灰,她会哭吗?她会心痛吗?会像他一样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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