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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压低,“那位崔小郎君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善财童子托生哒,不仅有赚钱的大神通,还有杨柳甘露,能活死人,肉白骨呢。”
“瞎说,明明就是一个清秀的小郎君,怎么就成善财童子了?”
“谁瞎说了?”那婆子急了,“我那汉子在禁军那边帮闲,他亲耳听到六安来的衙役说的,那几个衙役马上也要成禁军了呢。我猜啊,这位善财童子不光本事学得好,和文曲星、武曲星关系也不差,你没听说呀,六安的小孩子个个都能吟诗作对,算帐算得可好了,再看看那些衙役,啧,运气。”
刘氏端起当家主母的架子,把吕龟图的内宠卖的卖、关的关,将只顾谄上欺下的仆人打发了一批,整个吕宅一下子便端肃了起来。雇佣的仆役再不敢踩高捧低,做事也尽心,只是关于崔瑛的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悄悄地传播开来了,家里下人在面对待崔瑛时,恭敬了许多。
崔瑛在吕宅的生活守孝生活平静极了,除了一开始不习惯让婢女打热水,又因为在孝中不合适动土,在洗澡上略有些为难之外,一切都很美好。就是洗澡的那点为难,在感受到冬天在大木桶里泡澡的舒适后,也早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早起一碗清粥小菜,然后练练字,活动活动拳脚,等太阳升起来,便到书房画几张彩色的字卡,教吕从简识字用。
“又为从儿画字卡呢?”吕蒙正在书房见崔瑛拎着细笔轻轻勾画,笑着说道,“他一个三岁不到的娃娃晓得什么?你那精致的工笔要是给他沾上口水,那就太可惜了。还是等他大一点,你才画吧。”
“本来也就是画着玩儿的,”崔瑛将手下三两笔勾出的小画儿放到一边晾干,满不在乎道,“小孩子在这个时间段对字画最感兴趣,学习起来事半功倍,昨儿从简不就背出了《咏鹅》?”这种简单的勾画对崔瑛来说是幼时起的基本功了,说不上多费心思,静心描摹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对了,老夫一直想问,这个字是什么来头?”吕蒙正指着字卡下方的甲骨文问道,“后面有籀文,有小篆,有隶书,那这一个该不是籀文之前的文字?”
崔瑛一直没有与吕蒙正明说甲骨文的事情,他是有些犹豫的。
一方面,他希望甲骨文的出现能让读书人知道更多的信史,产生疑古意识。西方思想启蒙的一条重要途径就是对天主教神学的反叛,中国没有强力的神学,孔夫子所修订的五经于中国的意义比《圣经》不遑多让,疑古的意识绝对能促进现代思想的觉醒。
而另一方面,甲骨文的不可再生性和中国政治的复杂性又让越来越了解这个时代的崔瑛感到担心,如果发掘出的甲骨不能得到很好的保存,或者因为其内容的独特而被彻底毁弃,使得后代无法看到更多史料那就太可惜了。这可不是他杞人忧天,晋时发掘的《竹书纪年》与儒学经典中的记载天差地别,在传承了六百年后,到宋代时居然再也找不到了,这其中的意味也确实值得品上一品。
崔瑛心里转了许多个念头,最终还是含糊道,“这是商汤时期的文字,师门里也只得了一些残简,还都亡于兵燹了。”
“唉,李重光可恨!”吕蒙正虽然遗憾,却也没什么办法。
吕宅里的日子过得清静而悠游,春节不必走亲访友,只闭门过自己的生活,但汴梁城里节日的气氛却浓郁起来。在这样的气氛当中,玩得尽性的柴宗训和柴永岱终于晃回了京城当中,踩着要祭祖的点儿进了皇宫。
“哟,难得,还记得回来,朕还以为你们要在路上过年了呢。”柴荣见到儿孙本来是欢喜,也心疼两人天寒地冻的还要周车劳顿,但看两人满面红光,穿着厚厚的棉衣,鼻尖还有些冒汗的样子,一肚子的心疼全变成被抛弃的怨气,说出来的话儿都带着一股子的酸味儿。
“瞧您说的,再如何咱们也得回来和您一起祭祖过年啊。”柴宗训笑呵呵地凑近自己的亲爹,一脸讨好道,“儿臣可是尽心竭力地记了一堆六安的施政措施,只等着与父皇商量了。”
“皇爷爷,岱儿可是给您捎回来不少好吃的东西,都岱儿亲自挑选的。”柴永岱也笑着凑上去,安抚道。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撒娇了,赶紧说说,这一回长了哪些见识?”
“大部分好东西儿臣在信中已经都提过了,”柴宗训说,“不过有两件事还是值得一说的。”
“什么事?”
“第一,千里传音术可制起来比较难,可在数十里的战阵上进行信息传递却不难。”
“哦,那也很有用了。”柴荣点点头,很感兴趣地微微向前倾身,“第二件事呢?”
“咱们想找的,收拢读书人心思的方法已经有了。”
“真的?”柴荣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这是他很感兴趣的话题,他自己本身算是商人,又是武将出身,手中极为缺少治理地方的能吏。如今门阀士族已经被唐末的割据混战打伤了元气,想要治理地方,只能依靠寒门士子,收拢读书人的心思,让他们为我所用,是柴荣一直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