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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林文溪一字一顿地问。
“我,是陈婉馨。”陈婉馨笑着,自顾而去。
赵渊虽则极为恼怒陈婉馨,陈婉馨的理由却是:“你最近状况不对,连我都能感受得到,何况是一个寝室的文溪?大概是过年时,我们之间的约定,文溪一直不清楚,你信守承诺,没有交代,所以他一直追着我问,我只能把他带到拳场去看看你。”
“而且,渊,平心而论,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你打黑拳的原因,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怎么去和文溪说?他……想必也是无意的,担心你的安全吧。”陈婉馨说。
“这我知道,没事。”赵渊报之以微笑。陈婉馨却本能地后退一步,赵渊的笑容,分明藏得很深很深,只是冰山的一角,那深渊般的水底,到底又藏着些什么呢?陈婉馨愈发没有把握了。
林文溪回家,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便直奔当时支教的地方。
村长家。
“我们聊聊吧。”林文溪漫不经心地说,村长似乎吓得有些不轻。
“我就一普通支教的,你这态度,吓到我了。”林文溪又说,他早就猜出村长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又是自己的母亲担心这操心那,给特意叮嘱的,虽然没有受到格外的优待,但是村里乡亲的客气,村长这般小心翼翼,让林文溪曾一直觉得自己一切的努力都将和自己的身份挂上钩。就像一个帅哥,如果凭借努力获得很大成就,别人会说:“还不是因为长得帅。”这让他多少有些认为自己的辛苦教学不被认同,别人先敬的,只是他一身罗衣。也罢,那就凭着这身“罗衣”,好好得到自己想要的。
“没有,没有,林老师您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这人没见过世面,猜不了人的心思。”村长忍不住干脆把话挑明了。
“赵渊家里的事,你多少知道吧,知道多少,和我说多少。”林文溪接过村长夫人沏的茶,呷一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只是谁都看得出,这所谓的“居高临下”,怎么都用不在林文溪身上,不过纸老虎也是能吓人的。
林文溪几乎听到了赵渊家里的全部,他父亲走过的路,他经历的家庭里,一朝繁华曲终人散。
无怪乎赵渊人脉广阔,无怪乎,赵渊似乎在利用着身边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只是为了生下来,活下去。
村长显然不知道赵渊家里挂着的红灯笼,长明不灭,不死不休,也不知道漫长的等待里,赵渊的父亲,是怎样着的执着,每一个长夜里,又会听到怎样的唏嘘感慨,他和她,也曾年少痴情,也曾生死相约吧,牵绊着赵渊父亲的,也许就是这一个独生儿子。林文溪忽然又想,倘若是云澈和朱紫萍面对如此的厄难,又当如何自处?倘若,是自己的父母呢?不,他不敢想。命运如此捉弄,而那个主宰着一切的,究竟是谁?
林文溪仿若觉得这样的血海深仇已经加诸自己身上。村长不敢说出那个间接害得赵渊母亲失踪的人的名字,只说在市里当大官。林文溪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父亲这么多年铁血手腕不知道整了多少人落马,却不知这些人中,有没有那一个。
林文溪心潮澎湃,捏紧拳头,脸上又悲又怒。村长小心翼翼说着,那个人,像是总和林局不对路,此外,就不肯再多言。
“他没死?那我以后要亲眼看着他死。”林文溪咬着牙说。
心绪平息下来,林文溪又问了许多赵渊童年的事,可惜乡长记不太清,只说在赵渊六七岁时,赵渊父亲一家搬到乡里去了。乡长见林文溪对赵渊的事如此关心,又和他说一些赵渊成年后每年回到乡村做的一些事。赵渊会帮邻里修房屋,搭电线,会帮学校送生活用水,修补桌椅,会带着村里的孩子山上山下玩耍。林文溪就像自己就这么穿过了层层时空,似乎每一件事,都和自己有关。赵渊是和自己一起修屋子的,他一个人独自担水时,自己陪在他身边帮他擦汗,他带着孩子玩,那孩子中,有一个就是自己。
临走,林文溪忽然问村长:“赵渊有没有过小名叫方方?”
村长摇摇头。
林文溪问过赵渊的姨妈,同样的问题,他们也都是一头雾水。每个人都似乎看到林文溪黯然的眼神。
林文溪决定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让这座小山村的人,从此记住了林文溪这个名字,他们谈论了很久这个小伙子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留给他们的回忆。
林文溪重又开课,将课时加长,开了夜班,每天上十二节课,包揽一切课程。
他成了“孩子王”,放假时带着街头的小朋友们呼朋唤友,几乎把整座乡村的山头翻了个遍。他们给乡村小学修补桌椅,帮田地疏通渠道,什么样的活儿都肯跟在后面干。几番劳累,林文溪则会带上他们一起去村里最大的“超市”,十几个人将铺里的货物一扫而光,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往往会各人额外赠送几根棒棒糖,目送这十几个小伙伴肩并肩手挽手一起堵在巷子里走回去。林文溪,居然也扎起裤脚,翻袖子露出胳膊这类他以前从未想过的“狂野”的事情。
这些天以来,下了两场雨,屋角有些漏水。林文溪扶起梯子,颤巍巍爬上去,用水泥和碎瓦片叮叮当当将屋角补得十分齐整,淋得浑身透湿,就沉默地脱了外衣在篝火旁烤着,安静时,会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仿佛赵渊就坐在那里微笑着,那时,赵渊也才那么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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