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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小酒馆里头奇迹般得还算得上是暖和,有些冻僵的手捏着盛着热酒的杯子,稍稍柔和了些,骨节仍是泛白。
这是方才店家拿上来的,在魔界北方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酿这样的药酒,听说是叫什么“如桧”,冬天温来喝能暖身子,听那老户说还能长进修为。
土酒是土酒,味道却一点不错,刚入口有点清淡,而后这酒劲儿就上来了,随之而来的是那种能升到心里头的暖意。
“沪靖王那边怎么样了?”魔王面色毫无波澜,端起酒杯又浅酌了一小口,这酒要这么一点一点喝,不然说不定直接能醉倒过去,后劲儿实在太大。
流燕知道这样的事情在这种地方也不好随意闲谈,魔王同自己用神识传音,那自己也须得小心:“下官观察四日,沪靖王时常跑到洪洞那边去,活动相当频繁。恕下官无能,未能探查出沪靖王在做什么。”
从旁人看来,这俩人一个盯着手上的暗器把玩,一个端着酒杯望这江山雪,沉默无言,也不知这人生有什么好享受的。
魔王也不回答。毕竟流燕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了,看他玩手头那器物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忽的伸手按住了流燕的手。流燕一惊,抬头看见魔王那淡淡的眼神,魔王冲自己摇了摇头,眼中却又好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得。
待雪停时已经是夜半十分,魔王点着灯,躺着客栈那简简单单的床上,穿过烛火望着对面的窗,一夜无眠,就这么看着雪下了停复又下起来,再停再下,最后终究归为了沉寂。长长叹息一声,不知忧思什么。
他最近思虑总是乱的,一会儿想着魔界的江山社稷,一会儿又想想自己自得其乐的儿女情长,或者又想起从前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倒也不觉得烦,看画片一样一点点看过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忽然就有种莫名的期待起来。
“魔王大人,雪停了。”魔王一直睁眼到天亮,最后的想法停留在“自己到底该不该坚持喜欢沈先生”这个话题上。虽然心里头堵了块儿疙瘩,他倒也不急于排解,心里头挂念着这么个人也是很快乐的。他便同流燕一起上了路。
流燕只觉得自家大人今天很反常,不敢多言什么,只是直直地朝着目的的东北方向御剑而去。
前段时间刚回魔界的时候,克弓大人上折子,说是东北闹灾。临时调配了雨鸦军去赈灾,也只是微微有点好转。
闹的是寒流。提前来太多了,又是异常的骤冷,本该收的庄稼一夕之间全被冻死了。这是天灾,找天帝那老头子说理也没用。
今年是冷得多,不光是东北方向,就是偏南的魔界皇宫都冷得不行。
立在剑上,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云层和下方隐隐约约掠过的山峦乡镇小城,魔王那种发呆想心事的状态又回来了。他接着先前关于沈镜冰的话题开始想,却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他在想,人类之躯的沈先生会不会冷。
魔界本就不是他该呆的地方,自己强留着他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自己帮他捎带的那个火炉子点着,顺带烧点熏香,魔王满脑子便已经是那芝华宫里暖洋洋的香味儿;又是那副肖像画,跟这冰天雪地的寒气里头站着一对比,魔王有些恍惚,好像跟沈镜冰呆在一块儿的那些光景只是一场梦。
“大人……”流燕终于是看不下去魔王这恍恍的状态,出声喊他一句,将魔王刚忆起的几点温存又压了回去,“快到了。”
流燕手头上的罗盘指针在不停的晃动,不是方向有异,是目的将至。
魔王只是应了一声,旋即又问流燕:“你觉得沈先生……如何?”
流燕哑了哑口,忽然没了话讲,良久才道:“应当是个好人。”
流燕和沈镜冰呆在一块儿的时间其实不算多,在人界的那段日子,除去魔王交代他公务不跟随的时间,流燕也只是一直盯着魔王的;至于沈镜冰是个怎样的人,只有第一日同他相见时的几次照面,还有魔王大人的行为来判断。
能让魔王大人乖乖走远路的,应该不是什么恶人。
他这般匪夷所思的逻辑是建立在魔王对于一个人的信任程度上来说的。
“那你说,本座这样强行留他在身边,是不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