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膏像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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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终归比他一个数学系的学生要强一些。于是，我们以前海阔天空式的闲谈中加入了正儿八经的学术内容，他敲我办公室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虽然每次讨论一篇论文都要花去不少时间，为了完成当天自己的工作，我不得不推迟回家的时间，但每次开了门看到平时笑容可掬的男生苦了一张脸倚在门边，我都不禁心软，热情洋溢地去接待他。

    转眼间，学期就到了尾声。正式放假前的一天，他兴冲冲地跑到我的办公室，大声宣布：“我的‘实验神经学’的成绩出来了，是a啊！多亏了你和我一起讨论那些该死的论文，一年里面我的成绩才从d升到了a，我一定要请你吃个大餐。”他笑得大张了嘴巴，紧眯了眼睛，那喜形于色的表情仿佛让我觉得看到的不是那张平日里或悲或喜都不露深刻感情的石膏面具。在这一刻，他的石膏应该都统统粉碎落了一地吧。朋友，与其请我吃大餐，我还是愿意你将真实的面孔多些呈现在我的面前。

    学期之后便是漫长的暑假。这个位于美国最北部、有着半年冬天的州进入了一个白昼最长、阳光最灿烂、年轻人最钟爱的季节。学校里的教授们都开始休假，或者去开各种各样的学术会议；研究生虽然不能像本科生那样可以跑得无影无踪，出现在机房、实验室里的时间也开始变得很不规律，向着与日照呈反函数式的方向逐渐发展。从男生上次跑来告诉我令他惊喜不已的成绩后，我们再次碰面已经是暑假过去一小半的时候了。我知道他回了趟台湾，奇怪的是与久别的亲友重聚似乎并没有让他的笑容更灿烂，眉宇间反倒添了一层忧色。好奇的念头一闪而已，我不会八卦到去探听朋友的隐私，除非他自己愿意告诉我。有趣的是这一天很快就来到了，我知道了他愁眉不展的原因。原来，他当初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获得的政府奖学金是有附带条件的，接受者在美国只能停留最多六年时间，然后必须回去服务。“如果你不回去又能怎样，难不成你们政府还派人来把你抓回去？”“那当时给我担保的姨父姨妈就会被抓进去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其实吧，回台湾发展很不错的。你看现在越来越多大陆来的留学生都海归了。”“我不是不想回国啦，反正我的英文也烂得很，我愁的是回去后找不到一份好的教职。”看着我作出不相信的表情，他接着道：“你别不信，真的啦。我说给你听，我最快吧也是明年毕业，那就是第五年了，还剩下一年我很难在美国找到一份博士后的工作，因为聘博士后一般都至少两年的。”我点头称是。确实，一年的时间对学术界来说太短了，很难完成一项高质量的研究。“实在不行，就不做博士后。你有美国的学历，在台湾还找不到一个助理教授的职位吗？”我问道。“不做也不是不行，我只是担心这个博士的背景不够强。台湾不像你们大陆有那么多的大学，好一些的就那么几所啦。他们都要求博士毕业生有至少三篇论文。唉，依现在的计划，我到毕业时能有两篇已经谢天谢地了。如果我的导师知名一些，到时还能帮到我，偏偏又只是个助理教授，在美国都没什么名气，更别说在地球另一头的台湾了。”我静静听着，说不出话。我想，这时不需要什么刻意的安慰吧，他说得也是事实，人生总是有很多无奈的事。他说得累了，停了下来。当我以为谈话要结束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合作的题目啊？真得啦，考虑一下吧，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出一篇论文来。”我这才明白他找我诉苦的真实目的，我并不是只要当一个忠实的聆听者就可以了。以前我和他闲聊时确实提到过，这一年来，我脑子里萦绕着一些模糊的想法，因为手中的工作没有完成，暂时不会去做新的题目，所以还无暇考虑那些想法哪些值得尝试，哪些不值得。我告诉他，他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不了，但一定会认真考虑，如果我们真得可以合作共同发表一篇论文的话，于我于他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反复疏理了那些朦胧的念头，找出了一个自认为最有希望做出结果、又尽量少涉及生物学背景而侧重数学分析的问题。然后，我请示了我的导师。那个将自己光秃秃的脑壳里的点子看得重过一切的老头，眼里闪着狐疑的光芒，最后不置可否地算是答应下了。或许他觉得这是一个我自己想出的问题，本身不具备多少价值；或许他对我手中正在做的、他亲自指定的工作的进度比较满意；或许我是一个他跨系指导的外系学生，所以他对我的“胡作妄为”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没有兴趣研究到底哪一种或者哪几种组合更加接近他的真实心理状态，匆匆去找男生讨论。机房里找不到，我就拿出手机想打给他，翻遍了存储的号码，竟然没有属于他的记录。这家伙没有手机吗？不是，我明明记得有一次他手机没电了，还跑到我的办公室借用固定电话。我仔细回忆了一遍我们的交往，不禁哑然失笑。我根本没有向他要过手机号码，他也没有主动给过我，起初是两个人进进出出不期而遇，后来大多是他来我的办公室找我，没有一次需要通电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和朋友交往了这么久而连对方的号码都没有！我一边嘀咕，一边上网发了封电邮给他。还好，这个系学生的电邮地址都公开在网页上，不然哪一天我有急事找他，岂不是连个联络的方式都没有！我在邮件里告诉他，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可能的合作题目，让他有空时前来一晤。最后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写到，我刚刚才发现没有他的手机号码，请他告知。

    当天我没有收到回信。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来敲我的门。他说昨天不舒服，没有来学校，反正是暑假里，一切也没有那么正规。我和他讲了我的想法，又给了他两篇相关的论文，最后表示这件事已经请示过我的导师了，没有问题。我自然没有提老头那狐疑的眼神，以他见了谁都笑脸相迎的石膏像似的脾性还不被吓得忧心上好一阵子。我眼前恍若又见到他躬着身子，站在门边，笑嘻嘻地问手里拿着一沓文稿正要出门的我的导师：“您下个月哪些天有空？我好安排我的博士候选人资格考试的日期。”我的导师是他的博士学位论文答辩委员会中的一员。“十五号以后！”老头随口甩出这么一句，就急不可耐地出门而去，连眼睛也没有瞥一下缩在门边的男生。这一幕让恰好经过的我看得目瞪口呆，此时想起还是不住摇头。

    “谢啦，谢啦！改天我请你去这里最好的台湾菜馆吃饭。”男生拿了我写下的笔记和准备的论文，道谢离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将他喊住。“你忘了给我你的手机号码了。”他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先前的模样，嘴角弯弯地笑着，没有说话。我以为他没有戴助听器，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拿出手机朝他晃了晃，然后翻开手机盖，等着输入他念出的号码。可是，他依然嘴角弯弯地笑着，没有说话。我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随后，心中隐隐约约冒出一个念头。只是，我觉得这个念头很荒唐，荒唐到我无法相信它会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可惜，尴尬的场面依然在持续，他嘴角弯弯地沉默着面对我，我则睁大了眼睛，盯着他。我想象不出当时自己脸上的神情，但肯定没有笑意，这是我事后想起很佩服他的地方。最后，僵局是这么打破的：我们对视几秒钟之后，他突然说：“我要去银行办点事，不打搅你了。”然后，就转身跑掉了，只留下我，坐在那里，默默回想过去一年中的往事。

    那天以后，男生有一段时间不再来找我，我也淡忘了这个人这些事。秋风扬起时，新学期开始了。男生又时常来敲我的门，和我讲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每次看到他石膏像般凝固的笑脸，我都情不自禁地想到：其实，我才是一尊石膏像，永远矗立在城市的某个街头，等着被人来瞻仰。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编者按 小说通过描写两个留学生在美国的一段经历，用娴熟的文字展现出留学生的海外生活处境和作者独到而细致的观察，以及特有的思想，栩栩如生地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和人物性格，结尾戛然而止，意蕴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