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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师傅和其它几个评委坐在上首,欣慰地望着台下几十个少年。他们整齐地坐在空旷的场子,一案一琴一人,排列齐整。
“奏《泱泱》!”赵师傅起身发号命令,手打拍子:一,二,三。
台下众少年压着三字的开端,开始齐声奏琴。只听众琴齐响,壮阔恢宏,悠扬顿挫,好一个天平盛世、泱泱大国。时而如百官祭天,时而如万马奔腾,时而如波澜壮阔,时而如麦浪松波,间或有小桥流水、春耕劳作,间或有莘莘学子,齐声朗诵,但更多的依然是一片繁华盛景,歌舞升平的喜气磅礴之境。
赵师傅正与其它乐师界的先生们点头低语,觉得这些学子今年的确进步不小。突然却从旁边的亭阁里来了几个十五六至二十几岁不等的公子。
原来是赵国的三五位王孙,小的刚从国子间里放学出来,大的刚刚退朝,本结伴准备去哪里耍,听到这乐师坛附近乐声悠扬,特地跑来看热闹。侍卫哪里敢阻扰,于是便直接冲了进来,站在高台上往下瞧。
他们中的随从见主子正巴巴地往台下看,兴奋地指东点西,还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声音也颇为不小,引得台下的小乐师和高台上乐师堂的老古董们人人侧目。于是很机敏地转身上台上给赵师傅他们行了个礼,伶俐地道:“各位先生,打扰了。小人路过此地,听仙乐飘飘,心甚爱之,于是不要脸地央求王孙们带我们进来现场观摩,这般不请自来,实在唐突,望大人们见谅,不要责怪我等无礼。”
赵师傅等老先生听了这话,也只得说了个官场的客套话,说能让尊贵的王孙前来听乐,荣幸之致,又令人搬了桌椅过来,备好茶点,让他们一行人坐得舒舒服服,如听戏看说书的场子一般。
其实赵师傅等人素来不喜这帮纨绔王孙,他们在赵国的名声也着实不好,每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挥金如土也便罢了,听说暗地里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知道有多少商贾名门的传家宝、心头爱被他们巧取豪夺,再也不能物归原主;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少男少女沦为他们的玩物,最后香消玉殒、含恨而终。最出名的莫过于某位王孙的伴读,欧阳家那相貌堂堂的二公子……后来他的死因也依然没有查明,据说王室给欧阳家的说法是——被妖魔所杀。不过据知情人的描述,当时这位可怜公子的死状,已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若不是XX妖魔,怎能做出如此歹毒黑心之事?
以前赵王身体强健时,还经常会教训惩罚他们,能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如今赵王已经病得五日没有上朝,诸官只得去王上的病塌旁参事议政,更无暇去理会这帮不孝子。
近些年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却又丝毫没有退位的意思,那些世子们一个比一个糊涂,若真让位了,这偌大的赵国也等同交给败家子手里,败光祖业是迟早的事,现在的老赵王真是进退维谷。
那帮世子最近忙着结党营私,广招幕僚,随时准备伺机而动。这帮王孙直接放养了,花天酒地,无法无天,再也没有谁可以阻止他们。于是下了学或是退了朝就想着法儿的寻欢作乐。
这不,寻来乐师堂的考场,真够人头疼一回了!
赵师傅觉得他后脑勺被板砖拍过一把的生疼,生怕一会儿出什么乱子。他看了看台下自己辛苦栽培的众学生,穿着整齐划一的乐师白袍,高髻长冠,都优雅地抚着琴,无人不是长相俊彦,气度非凡,又都是这十三四岁最好的年纪。他揉揉太阳穴,痛心疾首地看了看那帮眉飞色舞的王孙,那神情就像他们已幻化成一头头野猪,一心要拱了台下他种了一冬的萝卜,内心的纠结就别提了。只得自我安慰:料想,他们也不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拉人吧?但愿不会。
其实赵师傅担心的是有道理的,因为这帮混蛋王孙正在意淫台下的小乐师们。
弹完了合奏部分,现在开始由每个学生单独弹奏,依然是先弹同样的曲子,由评委们记分,第二次再由学生自己选择曲子,自由发挥。
选择《阳春》这样高难度的曲子作为公众弹奏的项目,最是考验基本功。饶是这样训练有素的小乐师,也有一些发挥的并不正常。这个曲子又难且长,有几个学生到了关键时刻居然忘了曲谱,还有几个弹错了音,或是错了调,有的节奏把握的也不对,只有一个最前排的少年,弹得一丝不错,完美无缺。他用了一把外形古朴,甚至有点破旧的琴,却悠扬清越,有缭绕之音。
大约是他的技艺高超,把阳春弹得洋洋洒洒,让听者无不迷醉。听了他弹的曲子,眼界便高了,再又听其它人弹,简直就成了浮云。
一个穿红衣的王孙拉过身旁泡茶的乐师常仆从道:“那是何人?用破琴的这孩子。”
“回小殿下们,他叫欧阳墨。”
“是欧阳府的欧阳吗?”年纪最大的蓝袍王孙问,顺便扔给这仆从一锭银子,打赏给他。
仆从立即欢天喜地拜谢打赏,嘴里的话也多了许多:“应该是吧,我看他们放假了也是坐着欧阳府的马车走的。来接他们的也是欧阳府里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仆。”
“他们?难道这乐师堂里有许多欧阳府的人?”
“是的,现在弹琴的便是,他叫欧阳硕。听说与欧阳墨是兄弟,同是一个欧阳家的。”仆人指着现在正在弹琴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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