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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化以及由此展开的虚拟世界以另一种颇有点反传统的意味但却来得更活跃的方式在人类日常生活中早已确立,并且介入甚至直接参与人们的各种社会活动,其便捷性与广普性似乎为早陷入尴尬境地的文学带来一个新的转折的良好契机;而事实上,网络文学的兴起和广大文学爱好者(很多还是网络文学的直接参与者)阵容的日益壮大,的确为当代的文学带来了表面上的繁荣。然而——不妨举个例子——正如上个世纪末各种诗歌流派层出不穷,但建立于吵吵闹闹之上的虚幻大于实际的浮华并不能掩盖其内在的无序与苍白。兴许这就是一路上攻城掠阵的现代物质文明与相对滞后的精神文明因不相吻合而生的冲突所需付出的代价,并且得由这一切的缔造者与促成者——人类——悲哀地承担着。但不管怎么说,现今的文学就是这般存在着。
我们再特别地说到诗歌。作为一位诗人,其实我更愿意以评论家的身份(欣赏者也无妨)出现。如此这般,我便可以较为客观地、冷静地审视自我以及现存于诗坛上的各种现象并作出同样较为客观与冷静的恰乎理智的分析。但在另一方面,则因带着批评家的高姿态,我难免对诗人和他的作品的要求显得近乎于苛刻。然而我认为这是合理的——在坚持文艺本身的运行规律的前提下。因为只有经得起推敲的诗歌,才可能表现出某种程度上的生命力。历史事实也证明,一个时代的诗歌(文学)总体成绩如何固然得由与该时代相对应的诗人们成全,但评论者的作为亦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无论是予以促进还是予以阻滞;甚至可以说,一个诗歌没落的时代,坏就坏在评论者玩闹中的捧杀或违心的贬责。我们的教训是很明白的。
无论是诗人自身还是一般的诗歌欣赏者,对于诗歌本体,都会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不论是否成体系,也不论合理性与科学性有多高。我想我的朋友——本诗集的作者夜白先生——亦一样。这在他的诗歌里有诸多反映。然而请容许补充一点:我同夜白并不算熟识,仅仅读过他的简介和这本集子方有些许了解,但这是好事,我遂可以免受情感的左右而陷入先入为主的感性的误区,这也是我一口应承作此序言的来由;相反,如果是我身边的老朋友,我则要谨慎考虑了。而另一个本质的因素是,我一直以为人类最真实也最伟大的情感是隐秘着的,内敛而不外露,即便在平常琐碎的生活中人的行为举止多少能够透露心灵的信息,但那是多变的、不稳定的。而对于诗人而言,能确切地代表其精神实质与人格力量的惟有他苦心完成的诗歌以及煞费心力营造的诗歌境界。诗歌的永恒魅力也正在于此间。在相形下要来得琐屑的物质生命世界里,人类很多美好的情感注定是无法满足的——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并且消弭于琐碎与世俗的生活中——而在这个程度上诗歌或许可以略略地弥补人类精神世界的空白与缺憾。所以我对于诗歌——也仅仅是诗歌——除了为文者应有的热诚外还有一份格外的虔诚;而我所能给予我的朋友夜白的也就只有这份热诚与虔诚。
诚然,在长期的艺术实践过程中,夜白不仅积累了他的经验,亦有他自己的所得,他的诗歌里所吐露的文艺观点亦清晰。在浓郁的传统文化的家庭的熏陶下长大并以颇有成就的画家姿态出现的夜白,其文学造诣自不容轻视。文艺是相通的。画家对于光线和色彩的敏感和迅捷的捕捉力运用于诗歌以及诗歌创作的实践上终究表现出极大的活力,灵感找到正确的切入口则势必得以恰如其分的宣泄——
我是这冥冥的泪滴
因为你悲伤而出世
在这淤积的哀怨里
凝成这如水的冰晶
——过客
发自于心灵至深处近乎失语的梦呓般的言语却得以如此从容地抒就,其顺畅的文思以及不可多得的抒情才赋,在此可见一斑。然而一个稍有作为的诗人,他的眼界自然不会放得这么低——仅仅局限于个人的情感而徘徊于自我狭小的抒情空间——而必然投诸于更为广阔的社会生活。夜白作为一个颇为自觉的诗人,他做到了这一点。城市生活所能给予他的切肤感触,在他诗歌中洋溢、明白无误地打颤;情绪的波折,予以形象化的演绎,无论是深沉还是轻巧,无论是宣泄其淡淡的哀愁还是泯之于一笑,都表现得无限真挚,真正做到“晓人以理,动人以情”以城市人的眼光看待城市以及同城市相关的层层面面,颇有可取之处,其最大的优势便显而易见了,即表达自己熟悉的生活经历,这一方面易于材料的积累和情感的从容自如地抒发,这样也就更能够打动读者的心、引发各个层次面的读者的共鸣,而另一方面则成就了他的诗歌本身,如厚实度,如含金量——尽管城市问题已有不少作家探索过,并取得了一定的文字上的创作实绩。他把诗集命名为“城市化石”我猜想,他隐约有这方面的含义。
于是我们自然又说到城市。其实对于城市这个概念,我们是再熟悉不过的,尤其是现代化和城市化进程的加速推进。然而在拥挤的街道、喧嚣的人群之外——深藏于日常生活琐屑的表面之下的更深层次的诸如文化和人类终极关怀等我以为要来得更纯粹些的精神实质,我们究竟懂得多少?且先看诗人眼中的城市:
不知道街道上人在忙些什么
不理解路旁乞者的悲哀。
不知途经城市天空的群鸟
向着哪个方向徙飞。
——城市疑惑
物质生活的高度膨胀而精神世界相应地收缩,使得连同文化人在内的世人日益功利化——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是的,文化的转型(主要是向商业化靠拢)在上个世纪末就已大刀阔斧地开展,发现到如今更是一日千里。而另一个事实就是,外在生存环境的艰难,必然又加速了文学者群体的分流。对于此,我们不必过多地指责旁人——尤其是那些曾经是文学上的中坚力量者——弃文学(或这边所特别提出的诗歌)而去,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们理所当然要尊敬那些坚守文学阵线的广大诗人作家们。
但必须指出的是——这就回到开篇初所谓“网络文学”的现状问题——这种文化的转型,难免促成文学审美情趣的裂变,人们审美方式的改变,又难免不在作家们的创作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如今网络上各种文学流派走马观花似地流转与变更即是明证。口号大过于创作实绩,便表露出浮华与空洞背后的虚幻。以诗歌创作为例,无论是意识流还是写实派、无论是口语派还是学院派、无论是身体写作还是垃圾派——如若说其理论还有一定可取之处并表现出一定的合理性,那么其创作则显得幼稚可笑。关于这点,其实历来都如此——即便是历史上那些曾掀起过蔚为壮观的洪波的诗歌派别,几乎无一例外。这值得我们深思。
在网络中厮混(但我想骨子里他决不把自己当网络诗人看,他更是严谨的艺术家),但夜白竟然好象全然不为时兴的诗歌创作所动似的——至少说他所受的影响小些。须特别强调一点,正如上边所说,我仅仅关注诗歌本身,在此我不带任何情绪,我无意于轻视网络诗歌,更无意于贬低任何一种诗歌流派。是的,我只针对于我的朋友夜白的诗歌。怀着敏锐的眼光的诗人对诗歌进行自觉地创作,无疑保留有他独特的见地和才思以及行文规律,诗人个性化、典型化的为文的作风表现在诗歌创作的实绩上,就好比一股清新的空气吹入众人心田,不但不陷入俗套,还甚能醒人、怡人;当然这只是其一,而其二是下文所要说的,敏感性好、穿透力强的诗人,总不会满足于既得,而必然不惮并不倦于对诗歌作多层面的探索——微微遗憾的是,这点夜白似乎做得不够。
总得说来,夜白的诗歌,无论在抒情方式上还是题材的取舍上都是较为传统的。这并非是坏事,倘认识到位甚至还有这点好处:取那些用得几近烂熟的话题,即在寻常的生活中翻新、获取新的独到的灵感,必然对创作者提出新的更高的要求,而对于有所作为的诗人来说,必然刺激他把眼光投入生活的至深点,甚至促成他直接参与社会实践,从而达到某种回升。但他眼界有所拓宽,这更是好事一件。不可否认的是,很多日常生活中的尤其是来得琐碎的话题至今还有诗人不屑为之,如城市流浪者、体力劳动者、废物、煤渣,或者动物与人类的生活污水——当然那些演绎得过火的也因此而变得庸俗与狭窄化了的垃圾派诗人们往往对此表现出极大的热诚,这自当别论——甚至是早已融入人类生活方方面面的现代工业如钢铁、路轨等问题;诗路不甚开阔、思想同现今生活脱节,其诗歌定然缺少一份时代的气息。文化——正如人类社会中所有的意识形态——最能表现其优越性方面的特点就是其传承性以及在此基础上的突破与升腾,从而把人类文明推向前进、并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上。而诗歌最大的特征就是集中地快速地反映现实生活——其便利性同短篇小说有些类似;倘若诗歌同时代脱节,必定缺乏新意,不单容易陷于前辈们苦心经营却成为后人的牢笼的沉重的阴影中而无法自拔,也难以达到现今的审美标准,其存在的意义或价值就大大折扣,创作业绩亦可想而知。这点很多人持不同观点,尤其是那些把诗歌当作纯粹抒发个人情感的自语式的诗人们(与相关的评论家)。当然有些理智些的从诗歌审美的形象艺术本身的规律上特别强调抒情主体的重要性以及直觉等在抒情上的优势与分量,这自然会有合理的一面。但我无意陷于诗歌本体,即文本之争,我只赞成我所以为的更合理的理论样式,那就是诗歌的社会性,因为生活是宽广的、充满了包容性,如若社会意义匮乏——倘若尖锐化地说,如果诗歌不贴近辅之于精神世界的探索等活动在内的以人类生产实践为主体的人类生活,人类审美的本质力量无法在具体并在具体中抽离出来的形象化的语言艺术中得以张扬,则无所谓诗歌这种文体与否了,我们固守的也无外是脱离了内涵与意蕴的诗歌的外壳。
在这点上,夜白则要来得平和些、大度些。世俗的万千色相,几乎没有什么不可入其诗,而他总也努力把诗意拓展到生活的各个角落。他写司机、写浪人、写乞丐、写政客、也写落泊的艺术家;他写公路、写广告牌、写监狱、写酒馆、写街灯、也写垃圾;而他游离出平常生活中的人、物及社会事件之外的人类的各种情感则更是饱满、丰腴、富有感召力。“你的眸子定格为雪 / 又不忍烦乱春天的美丽”、“如今鸟雀已带不起我的步子 / 田地中也少了一份宁静”、“我本说是找到一个 / 终身不必更换的巢穴 / 用终身的血泪积攒 / 在里边含化珍珠”此等感人至深的诗句俯仰皆是。对于现代都市以及都市中的人们的生存现状和情感世界的探询,夜白的感触不可谓不深、思想感情不可谓不真。以下就对作者诗歌中表露的所指做初步探索。
孤独是人类恒久的话题,夜白也不能免俗。“我们在竹林里寻找 / 像尾泥潭里缺水的鱼”现代生活日趋平常甚至平庸化,对稍有自省者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人都有向善、向崇高的一面,我以为这是人类诸多美好情感的来由并把这些情感发挥到极致——人终究有别于动物。旋转于城市的喧嚣中,内在精神的需求并需求得到满足,而外在生存的困境则一再破碎我们(诗人)美好的梦想,甚至动摇我们心灵深处的信念,这不足于引起人心的恐慌么?“蝇营狗苟辘轳般的生活 / 拖着鬼气的屋子成长”平衡的心态被破坏,甚至再也找不到出路,在狂乱的自语中诗人似乎失去理智了。然而造成这一场蜕变的直接缘由是什么呢?是城市的隔膜,是城市繁荣与拥挤背后更深的空虚。“我满眼装满迷离 / 溢出一种物质”诗人莫可名状的压抑着的孤独以及因孤独而生就的迷惘便一触即发。可能同夜白的身份有关,他对艺术的近似于崇拜的心理以及因此而发的宁愿为艺术献身的品格,自然令得他不自主地恪守作为艺术家的恬淡而少喧腾的、纯洁而去虚伪的秉性,而环绕着我们的当代生活是何种生活样式?于是我们不难理解,诗人因与城市以及同城市相关的现代生活不合拍而表现了相当程度的恐惧感。他诗歌中的尘世里的种种色相,都是有所意会的,有着深沉的含义。从这点看,夜白把视野投放到日常生活中并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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