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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46年的端午节,清晨,淡淡的雾。
那时,老兵还不是兵。
他叫鸿福,村里人都认为,十岁死了爹娘的他,在那样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能活下来,可真的算是“洪福齐天”了。可鸿福知道,若没有村里的乡亲们,他的鸿福并不能支撑他多活一天。
那天,天亮的特别早,可是鸿福却比太阳起的更早。为了多干点活,村里人又有哪个不是比太阳起的更早呢?鸿福吃了点昨天晚上剩下的高粱米饭,就往村外的田里走去。
那一年,鸿福二十四岁。
正忙着干活,忽然,远远的听见村里一阵哭叫。以为谁家出了事的鸿福扔了农具就往回跑,刚到村口,就被几个兵一把抓住,不由分说的绑起来就走,等鸿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被带进了兵营。前几天就听村里人说,国民党在抓夫,可鸿福总觉得那样的事儿太遥远,山里这么偏僻,怎么说来就来了呢?可是,确实是来了,鸿福就这样成了一个兵。
连枪口还不知道应该对哪,鸿福就被编进了正规军。部队向南开进。由于水土不服,粮草就供应不上,许多刚被抓来便一病不起,部队要行军打仗,那些病号只好扔在路上任其自生自灭。
到处都有倒卧在路旁的人,到处都有死人,这些惨景吓的鸿福真的要崩溃了。所以没过几天,趁着一个月黑头,和几个也没被抓来多久的兵就一起逃了出去。出了兵营,几个人也就散了。从来没出过门的鸿福东躲西藏的,没几天就被捉回了兵营。
一个阴着脸的军官背着手训了他一通什么效忠党国一类的。最后罚他到伙房去干杂活。于是鸿福就这样挑着锅碗瓢盆的,当起了炊事兵。
一个冬天的早晨,当寒冷的晨风把鸿福冻醒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昨天晚上还吵闹不停的偌大一个阵地竟死一般的沉寂。难道所有人都逃了?还没来得及决定自己是不是也要逃的时候,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鸿福拼命的把双手举的老高。因为别人告诉过他,这样就不会被打死。鸿福就这样成了俘虏。
另一个阴着脸的军官走过来问:“你愿意回家还是呆在部队里?”鸿福好想答我想回家,可是他看见他前面的一个俘虏答要呆在部队里的时候,那个军官居然赞许似的笑了一下。鸿福想,也许这个答案是正确的。于是他也挺着胸膛学着那个俘虏的口吻:“我愿接受改造”可是他还没在那个军官的脸上找到一丝赞许的意思,那个军官就已经走过去问下一个俘虏了。
鸿福实在后悔的要命,因为他发现答回家的俘虏居然真的被放了回去。剩下的都编到各个人员不足的队伍当中去。
“我我是做饭的”
于是,鸿福又挑起了熟悉的锅碗瓢盆,成了炊事兵。
那一年,洪福二十六岁。
跟着部队打了几次硬仗,鸿福忽然觉得村里人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几年来,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已经在死人堆里爬了几个来回了,可是自己居然没有受到一点伤--真的可以算是“鸿福齐天”了。
直到解放,新中国成立,鸿福忽然有点自豪起来,因为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那里的乡亲的热烈欢迎,鸿福好想部队能开回自己的老家啊。让老家的人看看现在精神的鸿福。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鸿福身边的战友都跑去报名参战。跟着大伙总不会有错。鸿福想了想,放弃了想回家的念头,也一起去报了名。因为那个阴着脸的军官很明显的露出赞许的笑容,鸿福想,这次自己做的一定没错。
就这样,鸿福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了鸭绿江,成了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成了人民心中“最可爱的人”可是,这些别人加在他身上的名号对鸿福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鸿福依然挑着锅碗瓢盆,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一个夏天的下午,天闷热闷热的,炮弹不时的在营地周围爆炸,鸿福所在的部队已经在前面的高地上顶了一天一夜,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洪福所在的炊事班的任务就是把干粮从营地送到前面的高地上去。再坚强的战士也要吃饭啊!
敌人的飞机不时从头上飞过。鸿福用一个扁担挑了两篮面饼,在草里,像爬一样向前行进,炮弹不时在身边开花,这么多年,洪福实在有点漠然了,多少次,自己的战友就在身边被飞弹炸的血肉横飞,只要炮弹不落在自己的身上,就还得干自己该干的事儿啊!
忽然,前面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爬行的声音,鸿福一惊,将身子一滚伏在草里,捏着扁担的手里冒出了冷汗。两篮子面饼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等到鸿福真的看清楚,两个人高马大的美国鬼子兵正端着枪弯着腰向他这个方向摸来的时候,鸿福只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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