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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县城,过立交桥,上102国道,没用上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朱城子镇政府所在地——哈拉哈。福来我没去过,陈兄也只有儿时的记忆,尹兄虽然来过,但于记忆中已经模糊。我们的车竟然没有在老政府所在地拐向北,却一直驶向了西。虽然没有进入南辕北辙的境地,但也是与福来越来越远。
起先,不知道方向出了问题,哥三个在车上议论起这天气。陈兄说:“小时候,这个季节早是满山的大雪了,可现在连个雪花都看不见。”尹兄告诉陈兄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降雪,气温也要下降。”听说要降雪,气温要下降,我顿时来了精神,说:“要是下一场冒烟雪可怪好的。冬天总是要有雪的,没雪的冬天不像个冬天样。”陈兄反对,他说:“下雪就冷了。这多好,暖和的,跟春秋没什么区别,得手得脚的。”尹兄顿表赞成。我一时无话,去看那满山遍野的苞米杆儿子,心想:谁要是发明一项技术,把这苞米杆儿子替代煤利用起来该多好。既节省了煤炭能源,又净化了农村的环境。
车行了三四十分钟,也没有找到尹兄记忆里的柏油路,大家才意识到路走错了,犯了方向路线错误。于是给请家打电话,方知道是北辙西辕了,遂掉转车头向东。路时好时坏,有水泥路,有砂石路,有红砖路,还有土路。转到十二点多,我们才到了福来的请家。
这是一个建立在岭坡上的村子,很富有,家家都是砖瓦结构的房子,塑钢门窗,呈现出小康的模样。看到十几年来农村的显著变化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深为农民能过上好日子而自豪。
请家姓姚,住在村子的中间偏东,四间砖瓦结构的大房子,敞亮得很。我们一进院,就见院墙的水泥平台上,放着一溜白花花的猪肉伴子,摆着四五个猪头,一堆猪蹄子。
主人的女儿和女婿是尹兄的好朋友,正热心地在家门口接我们,我们被热情地邀进屋。我的左腿刚迈进室内,就觉得热气扑身,室内的温度要比县城的楼房温度高,暖融融的一片。想到家中的奇冷,这让我这个住楼房的人很是汗颜。
主人已经等得着急了,我们刚坐稳就开始上菜。里屋和东屋已经坐满了吃肉的人,里屋是省城来的,东屋则是本屯子的屯邻。我见主人家在地中央摆的桌子不大,心生疑惑:“这样的桌子能摆下几盘菜呀?”
主人开始上菜。一大盆烩菜,一大盆刚上市的蘸酱吃的青菜,一小盆五花三层的白肉,一小盆血肠,一小盆手撕肉,一小盆灯笼挂和苦肠拼盘,一小盆凉菜。我还等着上菜,可主人已经劝我们动筷了,我才知道菜上齐了。
这样的菜肴是我始料不及的。近些年来,人们在刻意地修饰吃年猪这事,把吃杀猪菜的本意给扭曲了,桌面上摆放的猪的成分少了,而各种炒菜却增加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农家,依然是过去的风俗,全是杀猪的菜,这让我有了种回归的感觉。
菜管吃管添,这在吃年猪的饭桌上是少有的。主人劝大家说:“为了让大家吃好,特意杀了四头猪,保证是粮食猪,没喂一点的猪饲料,是专门杀给孩子的朋友们吃的。”主人一提起他的孩子,我才想起邀请尹兄来吃肉的这两个年轻朋友。男的我认识,在欧亚商都做电脑生意,我的情人——手提电脑出毛病的时候就是他给修的。女的听尹兄介绍过,原来给人打工,现在已经成为了老板。这是两个跟上时代步伐的年轻创业者,我心生佩服。
饭桌上的回归,让我平添了许多兴致,更何况菜做得恰到好处,我就多喝了几杯,跟陈兄、尹兄和酒桌上碰到的大青嘴的老乡繁老师的弟弟对饮起来。
说菜恰到好处,这是有我的地方标准的。白肉要烂而不碎,片切得要薄,保证入口不腻;手撕肉要烂,一定手撕,不能沾一点刀锈气,用烩菜锅冒好;烩菜要煮到时候,起码得烧三个开,让肉味儿、血肠味儿、灯笼挂味儿充分地融入到酸菜里,保证出烩菜的烩味;血肠要不老不嫩,切好后呈小碟状,肠皮要烂,血要滑润,肠皮和血要成为一个整体,若即若离;猪肝儿万万不可煮老,断血丝后,还有弹性的时候就要捞出,切成薄片。
今天,请客的东家仿佛看到了我的地方标准,做出来的杀猪菜完全符合,只在标准以上,不在标准以下。这是吃杀猪菜万万难得的,一般人家做不到。这里既有心态的因素,也有手艺的因素,两者很难得到统一。可是在姚家得到了完全的统一,真是我们这些吃杀猪菜人的幸事。
酒足肉饱,辞别主人和两位年轻的朋友,尹兄拉着我和陈兄打道回府。一路上,这美美的杀猪菜味一直萦绕在车里,萦绕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