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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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之老屯大青咀的北山，像个巨大的能量场，紧紧地拉扯着我的心。我的灵魂，我的情感，我的思想，更有我的肉体，无不在这里生成，发展，释放。我已下定决心，让北山成为我的归宿地。因为在北山长眠着我的先人，我的父亲，我的兄长。

    许多年来，我曾无数次登上北山。清晨，傍晚；热风中，寒雪里。体验山的力量，领会旷野的激情，回味人生的冷暖。但在夜色里，在漆黑的夜色里去登北山，还不曾有过。

    一个月前，也就是二五年的一月九日，我回老屯，酒后，于日入之前顶风冒雪登了一次北山。伫立山顶，浮想联翩，触景生情，吟成一首七律——云压北岭日西垂，天地无边雪乱飞。风打榆槐思古刹，泪滴山路看新闱。苍松抖擞白杨伴，荒草笑迎老叟归。南望街头人远处，栈堆一片晚烟炊。那时，便萌生了夜登北山的念头。

    不曾想，践行这一念头的日期，竟是乙酉年的元日。这是天意。上午，我与屯中的邻居们打了一阵扑克；下午，连续喝了三顿的酒。顿时，岁月沧桑，人生悲苦，千头万绪上得心来，完全进入一个“超我”的状态，便想向山去倾诉。酒润魂魄，激情涌荡，思绪沸腾。恰好想去王家船口，便不顾家人劝阻，执意夜登北山。

    时值黄昏早过，夜幕深垂。我出家门，过七中，走街北，从成功老师宅后上得山路。这原是上个世纪初，人们赶庙会行走的圣道。如今，庙废殿毁，人踪渐绝，加之累年雨水冲刷，路成了一条深深的沟。

    满以为上有繁星照耀，下有莹雪铺地，中有脑海里那陈年的记忆，上得山来可以说是轻车熟路。谁知连日来的大雪，使得山路壅塞，积雪没膝，每迈出一步都像踢起十几公斤重的沙袋子一样吃力。不足千米的路程，我走了近一个小时，费尽二虎九牛之力，才登上山去。早已大汗淋漓。

    稍定喘息，举目南眺，劳累荡然无存。只见山麓远近一片火色，乡亲们家家户户挑起的灯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上几千倍，恰似红色的海洋翻涌在塞北雪乡。家乡红了，关东红了，祖国红了，我的心也红了。银树丹花，宅邸赤染，家乡美丽的元日夜让我热血冲腾。

    我静立山顶，气不敢大出，生怕呼出的热气挡住视线。我心被这迷人的红色拨动得愈来愈快，半生中才有了“陶醉”的感觉。

    家乡真美，关东真美，祖国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