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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天礼生日的前一天,章宇荣一直陪着章天礼。他表现得似乎比平时还要温柔,虽然现在这种温柔只会让章天礼感到不寒而栗。
章天礼毕竟是被章宇荣给折磨得怕了,到了今天他早已经不敢再直接给章宇荣脸色看,便也尽量装成一副听话的样子。
于是他们一同吃饭、聊天,居然显出几分融洽、温馨的意思出来。若是被外人看到他们这相处的情形,恐怕还以为他们仍和从前一样的亲厚无比。
到了夜晚章宇荣让章天礼和他一起洗了澡,然后便将他赤体地抱到了床上。那个夜晚章天礼没有反抗,章宇荣也没有将章天礼铐起来,他们像刚恋爱的时候一样做了两次。第二次到了最后关头,时钟刚好过了十二点,章宇荣将他紧紧地搂住,在他耳畔轻声说:“小礼,生日快乐。我爱你。”
章天礼的意识本已快要模糊,听到这话,却不知怎的突然感到一阵悲从中来。他的鼻尖泛起一股酸楚之意,眼泪竟一下子滚了下来。
章宇荣见他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动作似乎顿了一顿,却也没停下来,只是去吻章天礼脸上的泪水。
等到释放了之后,章宇荣才出声劝道:“别哭了。”
章天礼侧着头,不去看章宇荣,只是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
“小礼,你别这样。”章宇荣伸手捏住章天礼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章天礼没有挣扎,他随着章宇荣的动作转过了脸,他看见章宇荣正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睛里又看不出情绪。
以往章宇荣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多半是不会让他太好过的,章天礼当然清楚这一点,但此时过多的痛苦已经快要让他难以承受,他仿佛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着解脱。
他忍不住说:“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章天礼从前却从未说过这话,章宇荣听到不由神色一僵,他放开了章天礼的下颔,又将他用力搂进怀里:“哥哥这么喜欢小礼,怎么可能杀你呢?……我永远也不会杀你,我只会疼你爱你。”
章天礼被他搂得身体都要麻木,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身上的人又动了动,随即自己的双腿再次被分开,他已不想再有任何反应,只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章宇荣将章天礼带出了门。
章天礼许久未曾出门,但在出门后他却没有感觉到半点欣喜,他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景物,只觉得从心底升起一股浓重的悲伤。
他原本想过趁着这次外出逃走的,但在被带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章宇荣这回带他出门,还带了几个保镖。
他不知道章宇荣要带他去往哪里,他问过章宇荣,章宇荣却只说等他去了就会知道,然后章天礼也没有再问,因为他清楚章宇荣既然不愿意说,那不管他再怎么问也不会得到答案。而现在看来,去哪里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区别了——不论去哪里,他始终都只能被章宇荣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
然而,直到那天结束,章天礼也没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因为他们在途中遇到了意外。
那时候,车似乎刚开到郊外,章天礼正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对于汽车前后和另一侧的情况全不知晓,他突然只感到车身猛地震荡了一下,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辆加长轿车早已翻倒在了路边,而他却被紧紧地搂在个温暖的怀抱中,全身都被这个怀抱给保护了起来一样。
他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惊恐得思维都乱作了一团,那一刻他只能感觉到章宇荣抱着他的力度和怀抱里的温度,他抬眼看章宇荣,忽的发现章宇荣的头发里竟淌下了一缕血痕。
章宇荣却还是那样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地问他说:“小礼,没事吧?”
前排的人似乎已经都不行了,后排有两个保镖却还活着,不仅活着,似乎还没受什么伤,他们其中一个费力地推开有些变形的车门,便很快地一一爬了出去,然后为章宇荣他们打开了车门。
章宇荣放开了章天礼:“小礼先出去吧。”
章天礼脑内一片空白,只是木然地爬出去,然后看着保镖又去扶章宇荣。
章宇荣是受了点伤的,他出来的时候分明有些困难。等到他完全爬出轿车,可以看见他的右腿有些不自然,根本站不稳,只能被保镖扶着,他的头上也有点血迹,但看来伤得不算重。
一个保镖已经开始打电话叫人过来,章宇荣将章天礼从上到下细看了一番,露出个笑容,却笑得有些勉强,大概是因为受伤的地方很痛:“小礼没伤着吧?有没有哪里痛?”
章天礼摇了摇头,却突然回过了一点神来:现在这里一共有他、章宇荣和两个保镖,章宇荣腿受了伤,一个保镖伤到了手,另一个保镖也有点擦伤,只有他毫发未伤,而且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束缚……这难道不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吗?
即使这里仍有一个保镖保留着几乎全部的实力,但这仍然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遇到过的最好的机会了。
章天礼偷偷瞄了瞄四周,他看见站着的地方满是杂草,前方是一条大路,顺着来时的方向可以跑回城里,如果顺着另一头,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远处还有一片湖水,微风将湖面吹起了重重的涟漪。
是否要逃回城里,逃回城里以后又怎么办,他能不能逃回城里,这些问题章天礼当时都没有想清楚,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他必须要逃,逃到哪里都好,只要是没有章宇荣的地方就行。如果逃不掉,他宁愿跳到湖里被淹死,也不愿意再回去过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于是章天礼便谎称说人有三急,需要去附近的小树丛,章宇荣本来不答应,但章天礼满脸求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章宇荣才终于同意让那名受伤较轻的保镖和他一起去,但不能脱离他的视线范围。
这保镖知道自己家的小少爷是不能随便看的,很自觉地和他拉开了距离,还别过了头,章天礼就趁着这个空当拔腿就跑,结果才刚一跑章宇荣就发现了,章宇荣立刻大声叫保镖去抓人。
章天礼当时已经是拼了命地在往前跑,但保镖的身体素质本就比他好上许多,加上他被囚禁了以后根本没有进行过什么锻炼,不出一会儿,他就瞥见身后的保镖离他越来越近了。此时他的腹部已经因为骤然进行疾速奔跑而微微刺痛,他明白自己迟早是要被保镖抓住的。
他的心跳得极快,一半是因为这奔跑,一半是因为恐惧。当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要被抓住,哪怕死,所以他开始往那条湖边跑去,当保镖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半点犹豫,就猛地往旁边一跃,一头扑进了湖水里。
那片湖其实很深,章天礼是不会游泳的,一跳下去就灌了满口水,他听见章宇荣在叫他,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听起来撕心裂肺。
章天礼刚才跳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现在被这有些冰冷的湖水一灌到底还是十分难受,但他勉强扑腾了几下,没有人来救他,身体只得控制不住地往下沉去了……
……
章天礼再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死了,因为他正飘在半空中。
没想到他死了之后,灵魂居然还能在这个世间游荡?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然后,他又发现他是在自己的葬礼上,他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那静静躺在玻璃棺材里的遗体,第二眼就看见了遗体旁边站着的一个人:他今天穿一身肃穆庄重的黑,胸前佩戴着一朵白花,他神色肃然,却隐隐带着一股悲痛。
这当然就是章宇荣。
这情形却是何等的荒诞?
接着,他看见自己的遗体被送走火化。
……
葬礼结束后,章天礼跟着章宇荣飘回了家,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遗体,现在是骨灰,似乎对自己有一股奇妙的牵引力。
章宇荣没有埋葬他的骨灰,而是将他的骨灰带回了家,所以章天礼也只能重新回到了那个家。
接下来的日子,章天礼就这样飘在他曾经的家里,他的身体无知无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甚至都不会感到无聊,即使他每天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章宇荣的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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