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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一惊。
“店里少了两千块钱现金。”罗姨不耐烦地说,“我早上才点完两万块钱,打算中午到银行存五年的定期,就放在收银台抽屉这里。但我刚从医院回来,却发现钱少了。”
宋方霓没说话。
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刻薄,两万块钱,还要定存五年,罗姨真是过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日子。
但随后,宋方霓发现不对。
之前和爸爸钓鱼,她把自己的拉杆箱,放到理发店的收银台。而此刻,罗姨的手里正拿着一个锤子,宋方霓带来的小小路易威登箱机在她旁边,而箱子上着锁,此时此刻,那小而精致的黄铜防盗锁已经被砸扁了。
宋方霓吃惊地上前抢过来。
罗姨说:“哦,我不知道。在店里没见过这箱子,就想打开看看。”
爸爸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你再好好找一下别的地方,可能是忘在——”
“我已经找了一个遍。”罗姨不耐烦地说,“店里除了收银台,四处都装着监控镜头。我刚才回放监控,你闺女靠近柜台了几分钟。你让她打开行李箱,我检查一下。”
这也太霸道了。宋方霓怒极反笑,不由望向她爸爸。
她爸爸没说话,微不足道地朝着地面摇摇头,意思是要息事宁人。
宋方霓知道不能指望父亲替自己出头了。
她心中黯然,嘴上淡淡说:“凡事不能靠感觉,您是有什么证据说我拿的?干脆,直接报110吧。”
罗姨却说:“我不开你箱子怎么拿证据?”
宋方霓沉默片刻,平静地说:“这个小行李箱,我买回来的零头就不止2000块。您是长辈,非要逼着我去开箱,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也怕您把我箱子磕着,我没地方讲道理。这样,我们报警,您开我箱子时,就让警察做个见证。如果在里面没找到钱,您只需要当着警察和我爸的面,给我鞠躬道歉,我也就不要您赔我砸坏的锁钱了。这锁应该要1000多吧。”
真正讲道理的话,罗姨哪里能辩得过真正在职场搏杀出来的宋方霓,脖子涨得通红。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们家没你有钱?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钱,都从哪里得来的?当初还不是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你倒好,工作之后,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从来没有给你爸一分钱。”罗姨用一种令人厌恶的语气说,“养你这闺女真是当放了一场屁。”
“我大学时,就没伸手要过我爸的钱了,还年年往回打钱,帮家里把债还了不少。包括你当初嫁我爸时的债务,我也给了他一笔钱,”宋方霓再说,“我嘴上叫你一声姨,但也轮不着你教训我。”
罗姨没被这么针锋相对地反击过。
她气得发抖,对宋父喊:“宋祖德,你就让她这么对我说话?”
爸爸终于再次说:“好了好了。方霓你不是要坐火车吗?赶紧走吧,别误了火车。”
宋方霓胸膛起伏,但也不想和罗姨吵。上前一步,准备拿了自己行李箱就去高铁站。
罗姨却抢先一步,把行李箱推到了收银台里。
宋方霓抬起头,不无厌烦地轻说:“又想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是不是偷偷给了你一套房子?”罗姨压低声音,发出嘶嘶的声音,“你不是赚钱了吗,怎么还拿你爸的棺材本!真是,一丁点油水都不漏啊,听说,你当初就是为了钱,抛弃自己的男朋友?飞了高枝就忘本,需要我提醒你,自己是哪一路又穷又骚的货色吗?”
一股怒火突然冲到宋方霓的脑子。
她微微笑了:“人最不要脸的地方,就是总觉自己比他人活得高明,却不低头看看,自己正过着什么日子。我飞上了高枝,我承认。但是,你还有两个女儿活在这猪圈里,以后别让我提携。”
宋方霓用力地把行李箱抢回来,行李的轱辘在地板上滑动,但罗姨的脚突然伸了过来,踹了行李箱一下。
“今天不找到这钱,还就不准你出我家门!”罗姨大喊,再对宋父尖叫,“跟你女儿说,让她把箱子给我打开!就她这样的,还能找到男人,以我看,那男的也是贱种,脑子里有病!”
还没来得及说完,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擦着脸颊过去。罗姨顿时尖叫一声。
宋父赶紧上来,吃惊地抓住女儿的手:“方霓!”
宋方霓刚刚回过头,用力地扇了罗姨一个耳光。
罗姨整个人都发狂了:“你敢打我?”
宋父连忙费力地拦着妻子,但罗姨的手还是跟罗刹似的从他肩膀上伸出来,抓向宋方霓。
而在他身后,宋方霓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宋方霓在少女时期,性格颇为内敛。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可能是念了国政系,她开始意识到,世界有自己的运行秩序,而世界对拥有敏感心灵的人充满着强烈敌意,她开始尽力地抛弃着敏感,甚至,想把自己培养成一个钝感的人。
跟谁过不去,都是跟自己过不去。有时候,遇到让她很不高兴的事情,或者是被冒犯了,最多闷一会,就能把这情绪消化过去了。
而这一辈子,她从未打过人。
从未。
“你跟我很熟吗,”宋方霓抬头对罗姨说,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像寒冰说,“你算什么东西,配说我的丈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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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恒波的睡眠其实很不规律。
他通常会高强度地工作很久,累了会去跑步,然后才会睡,而且,他习惯在傍晚前后,睡半个小时的觉,补充精力。
梁恒波身边的人默默地给他送上“熬鹰之王”的称号,但也知道他的习惯,在梁恒波睡觉的时候,很少主动打扰他。
但是这一次睡觉,他总觉得不踏实,想看手机。
梁小群正好就在这时候发来视频,她告诉儿子,自己已经回乌鲁木齐,明天早上就结束这一场旅游,从新疆坐飞机返回本城。他们要严肃地讨论一下樱桃小丸子的话题。
梁恒波索性直接告诉母亲,自己结婚了。
——这对梁小群说是史上震撼性新闻也不为过。
乌鲁木齐此刻的天,还是瓦蓝的天,但梁小群已经觉得自己如坠黑夜,不禁双手捂住胸口,胸口处有她刚花了200块钱买的和田玉。
她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儿子:“是和刘璐璐结婚吗?”
“……谁是刘璐璐?”梁恒波异常吃惊地问。
“唉,你不看网剧,她是我最近追的仙侠电视剧里的女三角,一个活了五千万年的桃花上神,长得挺漂亮的,笑起来尤其喜庆。我最近很喜欢她,我觉得,那小姑娘和你很般配,你和她待在一起会非常快乐。”梁小群叹口气,然后问,“是和樱桃小丸子结婚?”
梁恒波用掌心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除了她,还能有谁?”
梁小群的表情凝滞。
她想了半天,才委婉说:“你现在想结婚就能结婚吗?是不是得告诉你大老板?你不是说,他经常管着你?”
“我和方霓早就领完证。”他再按摩了下额头,“顺便说,我跟科讯董事会道完歉了。”
梁小群已经把她脖子上的玉,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她实在很想勃然大怒,但是,又有一种心虚。
她完全不敢告诉儿子,自己曾经和梁新民潜进西中,把宋方霓的照片剪下来。
而在儿子犯病的时间,梁恒波根本无法看手机,她把宋方霓的所有联系方式删除,再恳求他的大学同学屏蔽宋方霓的所有邮件和联系方式,还拜托裴琪,用最严厉的话拒绝宋方霓。
她讨厌那个叫宋方霓的女孩子,因为对方伤害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那个女孩子就像个潘多拉的恶盒,只会给儿子带来了无比的失望和痛苦。
但是当小凤给梁恒波做心理辅导,她极其负责地找到他母亲,同样对她进行了心理疏通。小凤让梁小群意识到,自己必须停止这一种行为,因为,宋方霓不是让梁恒波抑郁的罪魁祸首。
然而梁小群还是无法抑制地讨厌宋方霓,她冷峻地说:“你跟女魔头好,可以。但是,你可不准跟她去上海啊!”
这话,也确实是有一点戳到梁恒波的心了。
他沉默了会,才说:“我当然不会去。但目前,方霓也会留在上海继续工作。”
“什么,她不回来吗?不是,你俩这都不在一个地方,结什么婚?这能叫家庭吗?能叫夫妻吗?”梁小群立刻提高声音。
梁恒波耸了耸肩,他说:“既然妈你这么担心我们,就不如,你搬去上海,平时替我看着宋方霓。”
梁小群立刻闭上了嘴。她才不揽这狗屁事。
“小波,你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你的结婚对象,还是应该经过精心挑选的……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但是……唉,这样吧,你这一次,只要对她动一点点的感情就可以了。不要动所有感情,会受伤的,只需要动一点点,这样就可以。”梁小群很智慧地说,“你看,我现在就同时交着三个男朋友,有两个是老一点的,另一个是年轻一点的。”
梁恒波原本以为,母亲要找角度指责宋方霓,他已经准备为她辩解,但是,他被梁小群的感情观彻底震撼了。
他沉默了会说:“我还真没您心眼儿那么多。”
梁小群叹口气:“可惜了,我就是不会像你这样赚钱。做什么生意都赔。”
“我全部人生赚来的钱都换不来一个你,”梁恒波自然地说,“下辈子,我继续当你的儿子。”
梁小群的心顿时一咯噔,呸呸呸了三声,眼泪却差点下来:“你爱娶谁娶谁。但梁恒波,千万别跟我说下辈子,我现在岁数大了,可能还会有心脏病,听不得这个。你和你舅舅,都得乖一点,这样我才能好好地活着。”
梁恒波倒没想到随口的话取得这效果,但他没笑,说:“我会的。”
“你,从来不是我的负担。”梁小群悲愤地说,“你舅舅也不是。就这样。”
他点点头。
挂完母亲的视频,他准备继续小睡,但突然之间,想到宋方霓。
梁恒波知道,他已经故意冷落她一天。
一想到两人要分离,他今晚回家无法有她的陪伴,梁恒波就会变得莫名烦躁。他现在受不了分离,宁愿自己先冷淡下来,有一段缓冲期。
但看时间,宋方霓应该坐上高铁,差不多到了上海。
梁恒波给她发了条微信:“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宋方霓没回。
梁恒波之后给她打了两个语音和好几个电话,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