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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深重的苦难,最终道静都能承受,都能熬过来。自小苦难的生活把她磨练、把她锻造了。哭别儿子后,她急忙来到三区这个中心区。一到这里,她立刻听到,江华和其他地委领导可能要来安定县检查工作(据说有人告了她和曹鸿远)。为此,她急忙去寻找曹鸿远,以便共同商量对策。她和小冯在吴庄吴大山老人家里住了一夜。半夜,她们起身到尤庄去找鸿远时,吴大山老人坚决要送她们。
月明星稀,旷野里冷风飕飕,走在前边的老人忽然轻轻把粪叉子一举--这是他们约定有了敌情或者什么动静的暗号。道静一拉小冯,二人霎地在老人身后站了下来。六只眼睛同时警惕地审视着前方。在苍茫的昏暗中隐约可以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树林子,在林子外边的一棵大树下,一个人影一闪,立刻不见了。
道静觉得这个人影形迹可疑。她一拉小冯,二人纵身跳到道沟里,跑了几步,腾地跃身向前,迅速匍匐在靠近树林的沟帮上,把手里的手枪一举,冲着林子厉声喝道:
"干什么的?出来!"
没容道静费事,奇怪的人影从大树后面走出来了。
"唉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县长。"大树边的人说话了。声音很熟,道静站起身仔细一看,原来是安定县县大队的副大队长刘世魁。
"刘副队长,你不是到分区受训去了么?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
刘世魁傍着大树站着不动,袖着的一只手正伸进腰间摸什么,嘴里轻松地说:
"林县长,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新鲜事儿。"
"刘世魁,你要干什么!"这是老人吴大山的声音。在影影绰绰、昏暗的天色中,老人像个矫健的小伙子,高高地举起粪叉子,迅速地跃到已经跳上沟帮的道静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她。小冯又跳到老人的前面,把马枪一抡:
"刘队副!你的手在摸什么?放下手来!"
一刹那间,四周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刘世魁迟疑了一下,说:"这位老大伯,这位女同志,你们怎么这么多心啊"说着,刘世魁把手从腰间挪开,向前走了两步,对吴大山和小冯笑道:"我是咱县的县大队副,和林县长是亲密的战友。我又不是敌人,你们怎么对我这么不信任?"说着,他把挎在腰里的枪套向身后一甩,从军装裤袋里摸出纸烟递给老人一支,"老大伯,吸支烟吧。我知道,林县长是不吸烟的。"
"我有烟袋锅,不抽这个。"老人仍然举着粪叉子巍然站在林道静的前面。
刘世魁划根火柴点着纸烟吸着,慢条斯理地看着站在前面的道静说:"林县长,确实有件新鲜事儿,恐怕你还不知道吧?马宝驹队长开了小差啦!我这是奉卢司令员的命令连夜来找他的。真巧,刚走到这儿,就碰上你啦。"
道静真的吃了一惊。正想走过去向刘世魁详细了解情况,刘世魁突然扭转身子,迈开大步,朝旁边一条小路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回头说:"林县长,再见!我得赶快去完成任务。咱们两便着吧!"说着,绕过一棵大树,扑通跳到一条交通沟里,转眼不见了。
道静的头脑霎地充满疑云。她愣愣地望着身边的老人,轻轻自语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马队长怎么会开小差?刘世魁,他、他要干什么"
老人双眼圆睁,把粪叉子向地上一顿,打断道静的话:
"县长,我可知道这刘世魁的根底。这个人家里是大财主,本人又当过国民党军官,人头儿可不怎么样,眼下虽说参加了县大队,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咱们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啊。我刚才看他鬼鬼祟祟、慌慌张张的样子,像是不大对头呀!他说马队长开了小差,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这里头准有鬼。咱们快找曹书记汇报去!"
道静见老人那副严肃、认真的神态--甚至气得拄着粪叉子呼呼喘气。她倚着一棵大树思索起来:过去她和刘世魁虽然接触不多,但对这人的印象还不算坏。可是,今天他的行动有点不正常--他为什么说马宝驹开了小差?卢嘉川为什么派他去找马宝驹?目前,敌、我、顽各种斗争异常复杂、尖锐,什么事都要百倍提高警惕想到这里,道静大步向前走着,并对身边的老人和小冯说:
"咱们快点儿走,赶快向曹书记去汇报刚才刘世魁的情况!"
林道静和曹鸿远交换了各自了解到的情况后,鸿远除了说明马宝驹绝对不会开小差,刘世魁造谣必有缘故外,同时说到刘芹藻曾找了卢嘉川,也曾突然来访问他,并拿出反共文件的事。他同意道静的看法,刘世魁深夜一个人的出现,是一种征兆。他们共同认为安定县当前的情况异常不安定,需要提高警惕。尤其当他们谈到地委书记江华就要带几个地区干部来他们县检查工作时,心理上的负担更加沉重。两个刚刚遭遇深深不幸的人,似乎都忘掉了个人的不幸,整个白天两个人都对坐在一铺小炕上交换意见,商量办法,两个人的心上都压着巨石般的沉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