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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致的。既然知道它是胭脂红的,为什么到了晚上就改口了?”
商细蕊反而惊讶了:“看到什么颜色它就是什么颜色。太阳下一个颜色,月亮下一个颜色,灯泡下又是一个颜色,这有什么不对。为什么非要以白天的颜色为准?说不定它本来就是粉白的,被太阳照成胭脂色的呢!你们都看错了,你们是瞎的。”
程凤台被他给问住了,愣了半天想不出话反驳,但是也不肯承认自己是瞎的:“那么,在你看来,戏班子里的油墨戏服也是白天晚上两种颜色吗?”
商细蕊说:“当然不是啦!那些是人工调配出来的颜色,是死物,死物是不会变化的,只会变旧。活物则会随着日夜星辰春夏秋冬变化多端,变个颜色算什么,蛋里还能变出鸡呢,对不对?”他说着,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对天地万物的感悟时常与众人不同,便是他亲亲爱爱的二爷,也不能彻底领会他的世界:“二爷,你太无聊了,整天问我一些浅显的无聊问题,我懒得再给你作解释了。”
程凤台听他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心里细细一想,居然觉得很有点道理,最后揣着商细蕊的道理,一头雾水地回家去了。
此后几天,水云楼唯一的八卦是商细蕊单方面宣布和安贝勒断绝一切外交,安王府的堂会帖子谁也不许接,谁放安贝勒进后台,谁就再也不要进后台了。后台戏子众说纷纭,想不出商细蕊为什么要和安王府结了仇。老一辈的王侯之家就数安王府蒸蒸日上,没有衰落的气象,对戏子们也大方极了,唱完戏直接赏的金元宝。哪怕有天大的矛盾,只要没到杀父夺妻的地步,放走这么个活财神显然很不明智,很小孩子气。师兄师姐们连夜开了个小会为自己的财路做打算,但是想到商细蕊油盐不进的犟驴脾气,也商量不出对策来,因为谁也不敢去做那个骑犟驴的人。商细蕊没有告诉他们这是为了什么缘故,一来是为了周香芸的名誉着想,周香芸脸皮那么薄,带伤撑了好几天全为了瞒这事儿。二来,如果让他们这班认钱不认人的知道是为了一个小周子,一定更不买账了,难说反过头来还要害小周子。
商细蕊为周香芸顶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小来虽然没法贴身照顾周香芸,到底也拦不住她熬了浓稠的米粥日日给周香芸送去。这样送了半个月,忽然有那么一天,商细蕊一时兴起要去看看周香芸,喊了程凤台送他。过了会儿程凤台自己开车来了,不耐烦地说:“要先去东交民巷一趟,那位奶奶又闹事了。”
商细蕊一骨碌钻到车里:“我也要去!”
小来捧着粥罐子和咸鸭蛋也想了跟去,商细蕊眼神一动,把锅碗瓢盆都接过来:“我正好送去,你在家待着。”小来也是冤枉,她对周香芸全是一股同情心,可怜他老实人,偏偏商细蕊长了心眼,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曾爱玉挺着个大肚子,再过不久就要生产了,她终日躺在沙发上看画报吃零食,或者绕着院子走一走,隔着篱笆撩拨隔壁使馆的外国人。她听见程凤台汽车的声音,马上抓乱了头发躺下来,程凤台一进门,曾爱玉就气息奄奄地说:“肚子里的小祖宗连夜不停的翻身,可把我折腾死了。看这架势,八成是一命换一命,老娘要交代在他手里了!”
曾爱玉掩身躺在高耸的沙发靠背里面,程凤台看不到她的人,但是能感受到很显然的装病拿乔的气味,冷笑道:“你还别说,这么些钱买你一条命,你真不亏。”
曾爱玉呸了一声:“放你娘的屁!”她还要说什么,商细蕊的声音响起来:“二爷说的对!”曾爱玉打了个激灵撑着坐起身,果然看见商细蕊暗藏立在餐厅里。商细蕊不告而拿,拈了一块餐桌上的焦糖曲奇吃着。程凤台两三步上了楼,到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一只烟盒,找了一会儿空手下来,问赵妈:“奇怪了,我那只旧烟盒你收拾了没有?壳上雕了一只老鹰的。”
赵妈诚惶诚恐道:“没有见到过,知道二爷的东西贵重,就是见了也一定好好收着的,真没见着。”
程凤台不好意思再追问了,笑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用了好多年了,怪舍不得的,是我自己糊涂,什么时候弄丢了也不知道。”
商细蕊就烦程凤台这种狗屁倒灶的小男人脾气,抓着曲奇的手一挥,说:“不要找了,以后给你再买一个,我们快走吧。”
程凤台便对曾爱玉说:“赵妈,给她梳梳头发拿件厚外套,再晚医生要下班了。”
曾爱玉看看商细蕊,仿佛有点畏缩似的:“我是一阵一阵的难受,难受劲过去了就没事了,我不去医院了。”
商细蕊替程凤台说:“不行,你必须去,说好了要去就得去,不能改。改了我们就白跑这一趟了,难道你是在玩弄我们吗?”他口气非常认真,显得有点凶。曾爱玉不敢还嘴,瞅着他干瞪眼。程凤台笑道:“对呀,商老板说得对呀!说定了的事,怎么能改呢?”